不过不是向宝,而是带着一队随从的窦舜卿。
窦舜卿每天起得很早,一个是因为年纪大了,睡眠少,另一个则也是因为年纪大了,许多会让人晚睡的节目都没法参加了。早睡,故而能早起。
虽然心中认为窦舜卿是老而不死,但他身份地位摆着,韩冈只能上前行礼问好。
韩冈,你的病这么快就好了窦舜卿可能是闲得闷,想拿韩冈来寻开心。不过韩冈一大早就守在东院,也的确给人以走投无路,想低声下气求个人情的样子。
韩冈脸皮老厚,见窦舜卿要挑他的mao病,当即咳了几声,下官病其实还没好,可终究须得以国事为重。若是衙mén中的琐屑之事,倒也能放下。但托硕隆博二部相争,若烽火连绵不绝,说不定会引得西贼再次入寇,整个关西都要为之震动的大事,下官哪还能躺在咳咳咳
韩冈厚着脸皮装模作样,咳得像是得了肺痨,窦舜卿自持身份,也没办法拆穿他,又不能真的说,韩冈你带病出征,堪为天下臣僚之典范。只好几步走过去,不去看韩冈的惫懒模样。
韩冈继续站着等向宝,而秦凤都钤辖没让他久等,赶在卯时初刻,向宝也到了,与他同至的,还有他的几个提拔起来的跟班,都是要一起去古渭的。
看到韩冈,向宝同样惊讶:韩冈,这么早就到了。
韩冈又咳了两声,不过不是为了装病,而是清嗓子,受命出征,哪有迟到的道理。
向宝领着人走进自己的官厅,韩冈也跟着进去。一群人按着官位高低站了。韩冈没想到,以他的品级,竟然还能站在向宝左手最前面的位置上。看起来向宝把他身边得力的人手都荐了不少出去,现在他身边,有官身的就没几个了。
等众人站定,向宝当即高声道:今次惩治恣意妄为的托硕部,有韩抚勾来就让人安心了。你们都给我听着,韩抚勾站在这里。上阵后你们也不必再缩着脖子,就算受了再重的伤,韩抚勾也能把你们给救回来
钤辖误会了韩冈立刻毫不客气的指出向宝的错误,不论向宝的误会是真还是假,现在不明确指出,含糊过去,日后就是向宝出手时的刀子。他以谦虚的口气说着:yao医不死病,若是真个有谁能包治百病,那是仙,不是人。韩冈能做的,也不过让伤者病者少受点苦,卒伍中少死点人。
向宝呵呵笑道:韩抚勾你太自谦了,不是说你是孙真人的si淑弟子吗
市井谣言,当止于智者。韩冈神sè不为所动。
事情是这样啊,向宝的脸挂了下来,扬起下巴,用眼底余光瞧着韩冈,亏外面传得神乎其神,原来也就这等本事。
紧跟着向宝,他的几个亲信便是凑趣一般的哈哈大笑。
医道之事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韩冈的确就这点本事。向宝的鄙视对韩冈没一点用,他一向谦虚。
尽人事,听天命,你就靠着这六个字救我军中儿郎向宝的声音冷狠下来。
是的。韩冈点了点头,钤辖久在行伍之间,当知军中伤病,至少有半数无法痊愈。若是时节地气有差,病殁者便难以计数
俺自从军以来受过七八次伤,却是此次都逢凶化吉,俺怎么没病死站在韩冈的正对面,一个三十出头猛将模样的军官反驳着韩冈的话语。
殿直军中素有威名,当然能得到最多的照顾,但寻常士卒,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受了重伤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最后人整个烂在病榻上的事,殿值应该见识过吧。
猛将殿直看起来不是很会说谎,有着张口结舌。
韩抚勾,向宝冰冷的眼神如一片巨石沉沉压韩冈:你倒是伶牙俐齿
韩冈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是下官理直气壮。
向宝勃然做sè,他的一众亲信当即齐喝:好胆。
韩冈视其走狗狂吠如无物,只看着向宝:敢问钤辖还有何吩咐
向宝的怒气渐渐在脸上凝聚:韩冈真当我斩你不得
以军法,军中可斩之行有四十七条,只是不知钤辖要斩韩冈的,是为了其中的哪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