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报。”
“同旁的寺庙寻求姻缘,祈赐孩儿不同,普济寺,是许多寻求公道无门普通百姓的最后祈念之地。”
“大约是听闻,行善者,天报以福,行恶者,天报以祸,福祸无门,惟自招。”
“据闻普济寺善恶果报最为灵验,常有百姓像这里的佛祖倾吐冤屈。”
秦越川道:“若使百姓寄希望于神佛,那是府衙的无能,国君的不堪。”
徐弦月摇头道:“北玄已是诸国中吏治还算清明的。不过世间苦难千千万万,又怎能一一清算得清,譬如我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况且,世间果报也并非只有陈冤无门一类的。”
“时间久远,怕也是无迹可循,可我也不想只寄希望于神佛,所以娘亲的公道,只能我来寻了。”
秦越川驻足,抬头遥望顶端隐入的云雾的普济寺。
行军之人,从不信奉这些。
只是因着重来一世,也不由得令他多想
前世之因由,是否亦是今生之果报?
一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登顶普济寺。
一如往年,信徒络绎不绝,香火鼎盛。
秦越川并未封锁消息,大大方方的与徐弦月住进了上等厢房,静候徐府之人的到来。
大概是次日的申时,徐府的人才姗姗来迟。
徐老夫人年岁已高,受不得999级阶梯攀登之苦,由人力轿撵送至山顶。
一行人行至大雄宝殿门口,一声佛号朗声传来:“阿弥陀佛。”
是普济寺的方丈惠明。
面白无须,眉目慈和,虽然年事已高,双目仍是神采奕奕,亮如秋水。一席袈裟虽已褪色,行走间却不染半分微尘。
“徐老夫人善心,所敬香果香烛等物本寺皆已收到,功德无量,定有福报。”
徐老夫人合掌回礼:“阿弥陀佛,惠明方丈言重。”
“小寺为略表谢意,特将此安神香分送诸位,还望笑纳。”惠明言毕,身侧的小沙弥稳稳端着一个朱漆托盘,近前一步,认认真真举过头顶,一板一眼,稚嫩应道:“诸位施主,请。”
惠明看了一眼徐老夫人身后面色不济的杨氏,眼瞧她的眼底,连粉黛都遮不住的青黑浓重,精神萎靡,略有不振,似无意道:“小寺线香无旁用处,安息凝神小有成效,老纳观诸位皆有疲态,不若一试。”
杨氏闻之精神微微一振,当下她可不是最需要的便是这等凝神安息之物么!
眼巴巴看着徐老夫人和惠明方丈慢吞吞的客套推辞,好容易才收下了线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佛门圣地,又有这等安神之物,她不相信,那些魑魅魍魉阴森小鬼还会纠缠于她。
“娘亲,有了这些,你近来的惊梦说不定也会好很多。”徐明曦攀上杨氏胳膊欣喜道。
“确实,但愿如此。”
惠明目送徐府一干人等远去,又唤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徐弦月自隐匿处缓缓现身,目色幽深的盯着杨氏的背影。
惠明摇头道:“女施主……”
徐弦月冷冷出声打断:“方丈不必多言。此番多谢你的相助,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放心,那香无毒,确实只有安神之效,不过是与旁的相比,效用“大”了些而已。
因果善报,若有败露,或遭天谴,由我一力承担,不会有损方丈半分功德。”
惠明长叹一声,不再出言。
徐弦月走后,秦越川不知从何处现身,对惠明直言道:“若本王王妃心愿得了,本王愿为普济寺重施香火,为佛像重塑金身。若得苦厄,一切皆有本王来偿。”
秦越川立于大殿,抬眼看着面前悲天悯人,高耸接顶的巨佛塑像。
庄严妙相,震撼人心。
其容颜慈悲为怀,眉宇含笑而不露,双目半阖,嘴角微扬,只余一份物外超然的安宁与泰然。
双手结为无畏印,仿若当真抚平众生所有苦难与忧虑。
与之相较之下,人,似乎显得格外平凡渺小。
秦越川直视着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眸,心里默念:
“千错万错于我,已是罪业之身。”
“月月前生已是受尽孤苦,实不该此生再受劫难。若你当真悲悯世间,尽数加诸我身,此生本为赎罪,亦不惧再多一条。”
“只求你,护得我的月月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想起什么,他摸着腰间荷包:
“若能,与之永世相守,愿以我的全部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