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起了这个头后,后面的话也容易多了:“但是,哪怕是官府查案,想要开棺验尸,也得讲凭证,按照办案的流程走,你为人子,无端掘墓,还意图开棺,任那下贱的仵作辱你母妃尸骨,扰她清静,实乃不孝忤逆之举。”
“今天你敢做,本王就会上书朝廷,夺你世子之位。”
“本王是父,你是子,惹恼本王,你也没有好处。这一点,你最好记清楚。”
靖南王说得义正言辞,有理有据,满是威逼之意。
顾危的视线慢慢凝成一股厉芒,表情不变,缓缓道:“父王,可若我母妃不是病逝,而是被人下毒致死,又当如何?”
“……”靖南王绷紧了脸,心里认定了这个逆子就是在暗指自己谋害了萧氏,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顾危踩着石阶往下走了两级,父子俩相距不过七八步远。
顾危的双眸紧紧地锁住靖南王的视线,又道:“父王要跟我打个赌吗?”
“若是母妃的死没有问题,我就自愿放弃世子之位,放弃南境军一半的兵权;可若是母妃之死乃是为奸人所害,父王当如何?”
“父王可愿以南境军另一半兵权做赌注?”
靖南王自认问心无愧,登时两眼放光。
他此生最大的耻辱就是父王死前把南境军一半的军权交给了顾危,让他这个靖南王显得名不符实,甚至连他麾下的将士也多向着顾危这逆子。
若是他能借这个机会一举拿回所有的兵权的话……
靖南王心口一片火热,正要答应,却被姜王妃抢先一步:“王爷,明天就是您四十大寿,这时候开棺验尸,未免也太不吉利了。”
“再说,如果真的要查姐姐的死因,那就得按照程序来,让魏知府来查……三堂会审。”
“王爷,世子,以为如何?”
姜王妃一边说,一边在靖南王的胳膊上掐了一下,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方才还头脑发热的靖南王此刻冷静了下来,想到这件事的确需要人证,否则万一开棺后,这逆子查不出什么,又不肯认账,那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王妃说得是。”靖南王当即颔首道,“若是要开棺验尸,就得由魏知府来主持彻查。”
“那就等本王的寿宴后,再来查你母妃之死,顾危,你意下如何?”
父子俩四目相撞,空气中隐约有火花跳跃。
顾危一时没有说话,似在斟酌犹豫。
这时,静立良久的裴锦之动了,信步走到了顾危的身侧,以那管碧玉箫拍了拍他的肩头,温声劝道:“阿危,你父王说得也有理,不差这两天。”
说着,他又看向了前方的靖南王,“王爷,阿危一向心直口快,您莫要与他见怪。”
“他母妃早逝,阿危一直耿耿于怀,成了他的一个心结。疑心易生暗鬼,不如弄个清楚明白。”
靖南王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心道:这裴锦之果然人如其名,名不虚传,说得这才是人话!
哪像他这逆子,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根本就是他上辈子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