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真的与中举人无缘吗?”
此言一出,其余在座者亦是面露悲凉之情。
除朱木千外,其余皆是年过三十的老秀才,
主考官的选择直接关乎他们的前途命运。
“今年若再不能高中,我就回乡教书去吧。”
“王兄回乡还可执教私塾,我身为燕赵子弟,归乡后怕只能务农耕田了。”
“唉,只怨我时运不济……”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在听完多人一番牢骚后,
突然有一人放下酒杯,贼兮兮地环顾四周。
确认周围无人留意他们这一桌后,此人将头贴近桌面中央,尽量压低声音:
“据说那位郭侍郎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
“先声明,这只是我道听途说,真假难辨,诸位姑且当作酒后的闲谈。”
“快说快说,酒后言语,说过即忘。”
“李兄,你就别吊胃口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见在场众人皆迫不及待地探过头来,
此人再次警惕地扫视周围,然后低声细语:
“我听说前几日在松鹤楼,有一位装扮奇特的道士出现。”
“似乎……能预知考题。”
“真能预知考题不成?”
“当然是戏言,我说的是戏言嘛!”
众人闻言,如同受惊般纷纷收回身子,仿佛刚才聚首交谈的动作只是幻觉,
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饮酒。
只是,当这个消息传入耳中后,众人再难保持平静。
仅饮了几杯后,便有人按捺不住,继续追问:
“那位兜售考题的……不不,那位道长现今云游何处?”
提供线索者摇头晃脑,灌下一盏酒后,满脸遗憾:
“不清楚,我也是从他人那里听说,不敢确定。”
“说不定真是位修道有成的仙人下凡,助我等登科及第。”
“听说武当山的张真人现正担任宫中的道篆司职务?”
“是有这样的传言,唉,不知那位高人何时降临,我愿倾尽家财求他指引。”
大家自然而然地将这个传递考题的人尊称为得道高人,
尽管每个人眼中都闪过一抹明白真相的狡黠光芒。
事实上,这里没有傻子。
大家都清楚,这个装神弄鬼的“高人”,实则是出售考题的中介。
在这个时刻能掌握考题的,恐怕唯有那位郭侍郎。
未曾想到,这位郭侍郎外表正人君子,
私下里竟也会从事这样的勾当。
然而,
目前这群知情的考生们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一致将这位情报贩子尊称为“高人”。
仿佛这份突如其来的考题,真是那位高人掐指一算、灵光乍现的结果。
能在此处相聚的都是人中龙凤,
不论郭侍郎品德如何,一旦高中,
他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伙伴,甚至郭侍郎将成为他们的座师。
倘若落榜,则一切烟消云散。
因此,此刻无人愿意挑破此事。
尽管如此,经过这一番对话后,他们共享了一个秘密,
满怀期待地等待那位传说中的得道高人莅临及第居。
最好这位高人能早日现身,让他们有更多时间准备。
然而,直至子夜三更,
这位在他人口中提及的得道高人,始终没有踏入及第居的大门。
“看样子今晚我是无缘得见高人风采了,诸位兄台,朱某就此告辞。”
饮下最后一杯酒,瞥见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朱柏遂起身拱手告别。
在场的其他人也知道朱柏家规森严,对他的提前离去并未感到意外。
只是望着朱柏远去的背影,有人不禁感叹:
“不知朱兄家世背景究竟如何?此刻正是宵禁之时,而朱兄出入自如,如履平地。”
“莫非朱兄是哪位皇亲国戚不成?”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旁人的嗤笑。
“赵兄,我看你是喝多了,若朱兄真是皇亲国戚,又怎会与我等一同挤这科举独木桥?”
“唉,不说这个了,我还是盼望那位高人能早点到来……”
关于朱柏身份的揣测,仅仅在这些考生中短暂发酵。
很快,他们的谈论焦点再次转移到那位神秘的高人身上。
而朱柏则在金陵城中辗转穿梭,绕过许多街巷后,悄然从魏国公府的侧门潜入。
“窦大哥,有消息了!”
朱柏熟门熟路地步入书房,兴奋地向窦澈禀报。
当窦澈听闻有关这位所谓“高人”的消息后,
他大笑一声,双掌一击,满含期待。
“果不其然,本性难移啊!”窦澈转过头,望向身边竭力挺直腰板的朱柏,赞许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朱柏的头顶。
“继续保持警惕,一旦那人现身,务必将他手中的东西买下,但必须牢记,万不可暴露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