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三雄会首(1 / 2)

兽血沸腾 静官 3507 字 2022-05-09

黑黢黢的雾海中央,一座擎天支柱般伟岸的孤岛刺破了黯淡的苍穹。

一朵朵稀薄的云彩缠绕在它的身上,宛如神祗栖身的天上宫阙。

与升腾着死亡气息的黑雾海平面相比,这座高不可攀的海岛散发着的是更加深邃的幽暗、更加无边的死寂,以及混乱和嗜血。

这里就是曙光龙城,魔龙的巢穴,魔界唯一不会浸染阳光的放逐圣地。

用曼德亚哥巨兽骨骼堆砌而成的骨冢大殿,是这个寂寞孤岛上唯一的建筑。

与这座肋骨搭建,八面漏风的巨大神殿相匹配的,是一尊高达百米的残缺半身神像。

握有代表杀戮意义的骨状战锤早已经随着手臂不见,只留下一本代表重生意义的轮回天秤,与孤零零的胳膊和下半截雕塑相依为命。

其实在当年的龙海战役中,魔龙一族原来的奥林西斯神殿早就被彻底摧毁了,现在这座神殿只不过后来重建的,而残缺不全的耐奥祖神像正是凭吊当年龙海战役的唯一证物。

冰冷寒澈的空气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蓝幽幽光芒。

曼德亚哥巨兽的肋骨不但圆润似玉,骨髓中的磷火还有浮动照明的作用,在魔界,往往只有最最最崇高的圣殿才有资格使用这种建筑材料。

王殿内的两侧是一排排丽人鱼油脂作为燃料的巨型火炬,青色缭绕的永明之火,不但没有照亮这座漆黑深沉的王殿,反倒给这里增添出了一份神秘的阴暗和危险的未知。

在若隐若现的视线尽头,耸立在耐奥祖雕像之下的荆棘骨环王座上,魔龙皇帝卓别林陛下把自己淹没在浓重的阴影中,琥珀色的瞳仁熠熠忽闪,俯视表情不一的臣子们。

即使有佐罗式黑色面罩的束缚,魔龙皇帝陛下腮帮上已经略显松弛的面部肌肉,仍然在酝酿着紧张和不安,彷徨和筹措,以及,期待,莫大的期待。

大殿的中央醒目无比地立着一面巨大的水晶四棱镜,所有的视线都在平滑的多角镜面上聚焦。

滑腻如脂的骨砖地面上描绘着一圈圈古老艰深的金色符文和神秘星辰的图案,每一个六角星符号的中央都印有地狱火焰的标志,瑰丽的元素光晕折射出七彩的云霓,汇聚于水晶棱镜之上,投映出一副正在快速移动的画面----------一头头体型十五米开外的魔龙,扇动着紫色的肉翼,正在一对对夜影龙和斑斓龙的带领下,振翅飞翔。

它们将魔界的两个太阳远远甩在身后,炽热的光线和蒸腾的热风在为它们送行。

它们把背影留给了整个世界,选择的是远方的地平线。

扭曲的空气中,辽阔苍茫的大平原已经快要到达尽头。

沙砾、尘土和枯草,如同海浪在魔龙的翅翼下翻滚。

“陛下,想必此次偷袭过后,我们魔龙一族将正式收获数倍于现在的实力。”一头夜影龙亲王忍不住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他的语气中饱含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怨怼。

没有人能够理解魔龙一族尚武的传统,也没有人能够理解魔龙一族向往战斗的激情,尤其这一切还建立在权谋的身上。

这一次光荣而又简单的偷袭任务,皇帝陛下竟然没有交给经验丰富的老龙带队,而是选择了年轻的魔龙皇太子,这固然是魔龙皇帝陛下想替阿兰德隆皇太子在继位前树立起绝对的权威,但这么做,未免使得那些曾经啸傲岁月的迟暮魔龙和年富力强的亲王殿下在仔细回味之后,颇觉不服和抱怨。

“岁月的更替和变迁,是谁也迈不过的一道坎!我亲爱的李察.基尔。”魔龙皇帝用一贯沉稳的语气淡淡说道:“老人们的经验和沉淀固然是一支强劲的战斗力,但是我的弟弟,你必须承认,无论我们魔龙还是爱琴巨龙,在战斗中我们大多数时候还是依靠獠牙、利爪和龙角去进行畅快淋漓的肉搏,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也是我们最大的本钱。”

“时间是带给了我们衰老,但命运的双生子是公平的,年长者赢得了比孩子们更多的智慧,也修炼积攒出了威力更大更复杂的奥术,这同样也是我们的本钱。” 李察.基尔亲王同样用魔龙一族固有的固执回敬了自己的王和哥哥。

面对着置疑自己实力的话语,即便是来自于皇帝陛下,也只有哑巴魔龙才会选择沉默。

借口!这都是无聊的借口!魔龙亲王在心底呐喊着。

“李察.基尔,我的好弟弟,你认为在贴身近战中,是发挥肉搏技巧的空间大,还是发挥奥术攻击的余地大?那时候究竟是你的爪子好使还是奥术?”卓别林陛下施施然站起身来,迈着一种轨迹特殊的鸭子步,抡动着手中的金色权杖,慢慢走到了魔龙亲王的身边:“不要认为你受到了我的侮辱,我没有这个意思!孩子们的年青和活力,让它们可以在近战中获得更大的优势,嘿!就算是受伤,它们也能比老龙们更挺的住!”

“不服老不行啊。”魔龙皇帝陛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句苍凉而落寞的表白,不知道他说给亲王听还是他自己。

“您的睿智能够驱散雾海永恒的黑暗。”年富力强的魔龙亲王并不认为自己的体力和肉搏技巧已经衰退,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一向拉拢老派势力的他,想在皇太子手中夺过皇位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小了。

三对夜影龙、斑斓龙外带三十头魔龙去偷袭两大爱琴龙城,选择的是最稳妥的道路,兵力优势又是这么明显,消息封锁严格甚至连魔族官方都没有知晓,每每想到这一茬,魔龙亲王就会觉得不甘而又郁闷。

或许下一次这些孩子们再回来的时候,实力就再不是老龙们能够仰望的了。

耐奥祖啊耐奥祖,您为什么要让魔龙一族拥有“噬龙”这个能力呢?看着王殿中央的“千寻之镜”上,魔龙们正浩浩荡荡通过了“时空大裂缝”,魔龙亲王李察.基尔殿下忍不住充满恶意地想道:假如阿兰德隆皇太子殿下这次吃了大亏,那我岂不是就有希望成为下一届魔龙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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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在最危急的关头,真正的王者总是会用自己宽阔的脊梁来替臣子遮挡风雨。

远古巨龙温格是任何强者都无法忽略的伟大存在,这头土系四阶巨龙是爱琴历史上最精通“龙语大召唤术”的高手,他先后参加过龙族一万多年以来所有的对外战争,他的经历几乎就等于是爱琴大陆的编年史。

不过伏枥的老骥就算再有雄心壮志,也要坦然面对岁月流逝后自己不再年青的事实。

贴身肉搏和近身格斗与魔法技巧相比,早已经不再是温格这位龙族老寿星的强项。

纵然温格曾经是龙族赫赫有名的大力士,但那毕竟是曾经。

当交战双方的实力、经验和战斗技巧都处于一个起跑线上时,年青力壮的耐温尔因克用无情的事实告诉老迈的温格,真刀真枪的舞台已经不再属于迟暮的他。

不同于翡冷翠无耻父子兵的偷袭和群殴,耐温尔因克和温格的对决可是货真价实的刺刀见红。

血河大统领世代相传的碧落三股钢叉,在锻造时使用了冥界深渊中的碧炎之火,天生就附加着火焰和酸毒的双重伤害属性,而搀杂了“缇奈伦尔黑暗金属”的优良质地,更使三股钢叉在无坚不摧的同时,还能增幅一倍血河大统领的黑暗原力。

依靠这柄祖传武器,耐温尔因克在温格的翅根、脖颈和鼻梁,逐一刺出一排排触目惊心的三眼创洞,让潺潺的龙血裹着大串泡沫“咕嘟咕嘟”向外喷涌,将最深层次的伤害留给这头传奇巨龙----------从这些伤痕的位置我们可以看出血河大统领耐温尔因克的精明之处,它所攻击的部位几乎全是巨龙的软肋和要害。

尤其值得赞赏的是,耐温尔因克在与温格的交战过程中,甚至没有过使用一次魔法攻击!

对于自己四十米左右的高大身躯和近乎无穷无尽的伟岸力量,血河大统领一向有着深深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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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说是坚信!

它坚信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魔法,都达不到它手中的钢叉所能造成的伤害力度!{PS:这是事实。}

同样,耐温尔因克也对自己的“钢化熔岩皮肤”有着绝对的信赖。

除了温格的爪牙还能让血河大统领有点忌惮之外,龙族老寿星召唤助战的十二头元素巨龙,冥神之子一个也没有放在眼里,它们的啮咬和撕扯对于普通人来讲或许是灾难,对于冥界主宰来说,只是小儿科。

虽然胸口和腿根部位在激烈的鏖战中,迅速变成了泥泞不堪的血肉糜浆,但血河大统领的精神却是越打越是健旺-------------只要不被伤及要害,耐温尔因克无所谓付出一点必要的代价,为此,它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左臂贡献出来,让温格的吐息凝结出一根巨大的石柱。

或许再这样下去,耐温尔因克能用最稳妥的放血战术击败这头传奇巨龙,但那样的话,无疑不大可能立竿见影,当败类父子兵四处肆虐的时候,视角广泛的耐温尔因克已经开始觉察出了一丝不妙,无论是瑞博克大公爵还是双星冥狼使,都是血河大统领座下的爱将,“萎缩眼魔大君”更是它新召进门的冥界高手,也是濒临灭绝的珍惜冥兽,就算是这样的强劲手下,也抵抗不住对方的围剿,可见战事的激烈程度。

当“燚火”开始出现时,血河大统领耐温尔因克再也无法忍耐,它选择了挺身而出,不再试图有所保留,敌人的快速打击能力让它心如刀绞。

肉搏战力冠绝冥界的耐温尔因克,其实也是一个魔法高手。

虽然它的魔法水平和司掌灵魂大河的第一大统领茵格里切宝和司掌骸骨大河的第二大统领瑞卡雅顿布相比尚有距离,但这种距离是相对另外两大统领而言----------别忘了,冥界可是各大位面世界公认的食物链顶端。

精通四系魔法的耐温尔因克,几乎不假思索便吟唱出了一个冥界都早已失传的法术。

一个个涓涓细流般微小轻柔的晦涩音符,就象是舞女踢踏跳动的足尖,从它的喉咙中婉转反复,传导至朔风凛冽的空气中;显得诡异无比的是,血河大统领的吟唱听起来就象是交响乐团的多重演奏,每一个瞬间都有数句古老的咒语延绵交汇在空中,层次凛然。

元素潮汐开始了不安的躁动,这种躁动牵动的不是感官,而是灵魂本源。

晦涩难懂的秘语音符就象是古老战场上前进的号角,穿越了历史长河的遥远和漫长,拨散在爱琴纯洁的天空之上。

除了近在咫尺的温格字字入耳,这些咒语隐秘无比,旁人几不可闻。

耐温尔因克用自己的亲身表现说明,并不是块头巨大吟唱咒语时的音量就一定也同样恢弘巨大,事实上血河大统领无论是肉搏还是魔法,表现出来的张力都可以用穿绣花针一样的灵巧和秀气来形容。

在这一连串快速汇合的呢喃咒语声中,高空中原本快速流动的飓风都似乎染上了别样的征兆,帝波罗遽然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时间的流逝也因为人为原因而出现了缓慢清晰的停顿。

一片片冰冷的霜花在天空中忽隐忽现,如梦如幻。

如同裴寂之地中才有的死亡叹息,空灵无比地雀跃浮现。

温格的表情遽然失色。

见闻广博的他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身体,随着对方的吟唱开始出现沉重的缓滞。

这种非自然的牵引和束缚,陪伴着每一个音阶的绽放而愈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