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后退一步,抱着胳膊只拿一双慧眼上下审视于他,片刻之后便眯起眼睛,道:“今日之事已尽合你意了,你若是还要闹,我可真的要发火了。”
若换了杨一钊,见了红腰这般态度,自然是要服软乖乖叫一声娘子的。但昀汐可比杨一钊强硬多了:“你发便是,莫要憋坏了身子。我通通受着。”
“你有没有自己数过,从实施新政到现在,你一共和我闹了多少事?”
“我不觉得我是在闹事。如果你觉得我在闹,那可能是你太不了解我。”昀汐满不在乎的撩了一下额发。
“好!就算我不了解你,寻常日子也由得你,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天王帮的帮主?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
“我不记得我耽误过什么,无论是做帮主,还是做军师,我自认尽职尽责。”昀汐浅笑。
“尽职尽责?戏弄主上,自污清誉,这也叫尽职尽责?”红叶怒道,“若是你怕我贪你的虎符……你随时要回都可以,没有必要闹这一出以身相许。之前就和你解释过,加封李厘那就是个安抚行为,不是真的要抢你的东西。若大战成功,我自当功成身退,李厘即接替我坐镇西南,中原天下还是你的……可你若是自降身价,将来又如何领导天下英雄?一代王者若真成了弄臣,岂不是自断后路?这不值。我总是希望你能得回从前一切。”
昀汐笑道:“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你不欠我的,可为什么又尽做些偿还的事?又或者上一次的自我剖析不过是你一时意气,只不过是想推开我?”
红叶郑重道:“最爱的人只能有一个,就算你缠着我,我也给不了一整颗心,你这又是何必?我不是三皇五帝,镇不住三千后宫,如今诏书未发,尚有收回的余地。”
昀汐走近她身旁,俯身问道:“我只想知道,你是怕杨一钊不高兴,还是怕我不高兴?老实回答。”
红叶想了想:“都怕。我不想伤他心,也不愿负了你的期待。我不能再失去他,如果失去他,我的人生便没有了意义。”
昀汐低声道:“所以你便情愿负了我?”
红叶垂首,艰难道:“至少你现在还自由,还有选择。后半生天高海阔,总有缘分。我没法保证的事,就不想你后悔,不想你孤注一掷最后一败涂地。”
昀汐低声问:“你愿意看到我一败涂地吗?”
红叶迟疑道:“我当然不想你难过……可……这不值……”
昀汐张开双臂,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她身子一震,想要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耳畔,传来他低沉却深情的声音:“知道你舍不得我难过,我就已经回本了。”
红叶叹息道:“你这样优秀的人,本该得到更多,也能得到更多。”
昀汐探下身子,牵住她的双手,一笑:“能得到更多吗……这一点我确实很认同。然而就算我得到再多又如何,没有你,那这个结局并不是我想要的。”
走到她面前,他目光坦荡,扬眉一笑:“你问我后路?——你就是我的后路。如果中原天下必到我手,我只想看你坐在中心位。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未来。包括你计划中的还政。你在朝,我便辅佐你。你不在朝,我便追着你。如果还政于我意味着要放你走,那……我便把你绑在龙椅上,然后安心做个弄臣。反正我这个官也是靠你的裙带当上的,现在坐实了也未尝不可。不要以为我在玩笑,能当摄政王的人,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红叶愕然,片刻之后,她重叹一口长气:“你就是个聪明的坏孩子,偏偏还这么强势,真的让我好头痛。”
强势吗?的确是的。但没有办法,她真的太能逃了。
“如果我向你道歉,会不会令你好受些?”
红叶一怔:“你?道歉?”
昀汐沉声道:“为我之前对你设下的所有谋算而道歉。对付一个油盐不进的人真的好难,而我又习惯了权衡和手段……但这令你难受了,总是我的过失。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不想你把我推开。”
难得见他这般低姿态。红叶低下头,沉默良久,才道:“这对你不公平。不值。”
昀汐撩起她的鬓发,为她缠在耳后:“是,这对我的确不公平。可我失去太多次了,如果再计较公平,我将一无所有。不公平就不公平吧,至少,现在还有人肯心疼我。我不想在我年华老去的时候,连一个我爱的人都守不住。”
他靠近她,紧紧扣住她的十指,沉声道:“答应我吧,如果你有一点在乎我。你也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怕是来不及拥有下一段真爱了。”
“什么时间不多?”红叶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手臂:“你体内毒素复发了?不可能啊,你明明已经抑制住了不是吗?”
昀汐就是想看她如此关怀反应,此刻得偿所愿,不禁笑出了声,情难自已,俯首在她额首留下温柔一吻:“你不是和穆瞳说,让我珍惜我为数不多的老年时光吗?”
红叶被他突然一吻,先是一怔,而后才恍然大悟,嗔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你……”
昀汐打趣道:“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孩子气的。压制天性确实有些困难。若你喜欢稳重的人,我也可以努努力克制一下。”
红叶听他这样说,却一点不觉得好笑,反而怜惜起来:“你确定你要这样辛苦吗?不要前途不要名誉甚至不要天性?难不成就算我要你的命,你也会给我吗?这太苦了,不值得。”
他一笑,笑容却不如刚才那般温和。
“又是不值得。你今晚说了多少次不值得?到底值不值得谁说了算?”
“如果付出生命才能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可以。”
“上凌烟闭关,云中城鏊战,岚京城假婚,燕都城入局,月华城放水,所有我以为不该做的事,都因为你破了例,难道这还不够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