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本来还不信命,但当他得知干爹张重辉,先是遭了大难,险些丧命于倭寇手下!
后又得了大运,救了皇后母女,如今更是得天子恩赏,不仅复了亲叔官职,还被皇帝留于宫中招待!
这下子,李进忠不得不相信——干爹算命算得是真准啊!
既然干爹算命都已经这么准了,李进忠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李进忠本来还想出去找个专门的地方,去了这‘二两肉’,可当他得知外头阉人居然要五两银子打底时,他被惊呆了!
尻!不就是一刀子的事嘛!这么贵!抢钱呢??
于是乎,李进忠一咬牙,一跺脚,选择了自己亲自动手!
“不成功,便成仁!干爹都飞黄腾达了!我一定也可以!”
李进忠喊着口号,下一刻,手起刀落!
“啊!!!!”
痛!痛不欲生!痛定思痛!
痛!太痛了……
……
就在李进忠挥刀自宫的那一个瞬间,他那正在皇宫里头接受皇帝陛下‘热情招待’的干爹张重辉,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一般,骤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嘶……奇怪了……”
回想着方才梦中,万历皇帝头上戴着的那顶纯金帽子,张重辉记得,他现实中好像没见万历皇帝戴过啊。
……
又是一连好几日过去了。
对于现如今外头发生的事情,张重辉可以说是全然不知,只能靠猜和算。
而万历皇帝虽然巴不得让张重辉死,可却并没有在吃穿用度上亏待了张重辉,餐餐有酒有肉,好像真的是在‘招待’人一般。
只是谁家招待救了妻女的‘恩人’,是用大门紧闭的方式呢?
张重辉被关着的这个偏殿,距离万历皇帝居住的主殿并不远,虽然门窗都已经被封死了,可外头的动静他却仍旧听得见。
张重辉听得见,门外时时刻刻都有着成批手持枪铳的禁卫军们,在来回巡逻!
有时候,张重辉甚至都能听到妃嫔,以及皇子皇女们前来给万历皇帝请安的动静!
这其中便有郑贵妃的哭哭啼啼,以及熊孩子福王朱常洵的哇哇乱叫……
总之,外头的声音,张重辉大部分都能听得见。
只是令张重辉有些奇怪的是,他都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居然从没有听到过,万历皇帝起驾出去溜达的动静!
万历皇帝难道就那么不爱出门吗?
整天窝在宫殿里头就不腻吗?
“张公子,今儿皇上特地交代了,今后您的膳食,就由光禄寺负责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送吃的了。”
前来给张重辉送饭的小宫女一边从食篮里端出着饭菜,一边有些不舍地对张重辉说道。
这个送饭的清秀小宫女名叫艾儿,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这个艾儿在给张重辉送饭,她也是这些日子里,跟张重辉有所交集的宫人中,唯一一个敢跟张重辉聊几句话的宫人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好端端的,怎么变成光禄寺了?”张重辉顺嘴一般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吃喝都是万历宫里小厨房做的饭菜,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给他换成宫里的‘大食堂’光禄寺了?
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啊?也没发生什么吧?”艾儿一脸天真纯然,小姑娘像是没有一点防备一般,心直口快道:
“我只听说皇上突然发了顿好大的脾气,然后陈公公就让我以后都不用给你送饭,还说以后由光禄寺的人给你送了。”
“这样啊。”张重辉点了点头,对于万历皇帝突然发了顿大脾气一事,他似乎并不敢兴趣,没有再问下去。
见张重辉这样淡定,艾儿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转而她又满是惋惜道:“唉,张公子,以后咱们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嗯,是啊。”张重辉也是摆出了一副惋惜的模样,叹道:“除了你,别人都不肯跟我多说一个字,今后见不到你,我怕是要无聊死了。”
“唉。”艾儿也是叹气,又说道:“张公子,这可能是咱俩最后一次见面了,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吗?你可以问我,我全都可以告诉你。”
张重辉看了艾儿一眼,他有些意外于这小宫女的‘直接’,目的性这样明显,看来万历皇帝压根就不是让她来套话的。
“有啊,我想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张重辉也不客气,能问问题,他自然要问。
“什么问题?”艾儿亮起了眼睛。
“话说……”张重辉回想起了近来时常出现在模糊记忆中的那顶金帽子,疑问道:
“我怎么没见皇上戴过那顶,用全金丝制成的金丝翼善冠啊?”
“啊……啊?”艾儿似乎没怎么听明白这个奇怪的问题,怪怪回道:“张公子,皇上没有什么用全金丝制成的翼善冠啊……”
“没有吗?”张重辉也是愣了一下,喃喃道:“我怎么记得好像有啊……”
“张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才见过皇上几次啊?哪就有什么记得不记得的了?”艾儿只当张重辉是在打趣她,又笑道:
“再说了,全金的帽子怎么戴呀?晃眼睛不说,戴着也不舒服吧?更不提,皇上又不是喜好奢靡的人。”
“这样嘛。”张重辉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张公子,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艾儿又问道。
张重辉想了想,问道:“皇上平时都不出门吗?”
“啊……啊?”艾儿又一次被奇怪到了……
这小郎君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总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
半晌后,艾儿提着空空的食盒,从乾清宫偏殿出来后,转头就进了乾清宫主殿。
……
“禀皇爷,张重辉就问了这些。”
艾儿很快就向皇帝陛下禀报完了,自己跟张重辉在不久前的所有对话。
话音落下之际,原本还靠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朱翊钧,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就问了这两个问题?”
“回皇爷,他就问了这两个问题。奴婢问他还有没有想问的,他说没有了。”
“知道了,退下吧。”
“奴婢遵命。”
艾儿退下了,朱翊钧却是奇怪了起来。
好端端的,张重辉怎么会问这样奇怪的两个问题?
又是问帽子,又是问怎么不出门,却不好奇他这个皇帝为什么会龙颜大怒?
难不成,这小子早就已经知道,外面会发生什么了?
朱翊钧不知道张重辉在打什么鬼算盘,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愤怒到都想把桌子给掀了!
望着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朱翊钧真的很想下令,让人把这些‘大逆不道’的奏本全都给烧了!
因为这些奏本的内容,除了那烦死人的妖书案以外,几乎全都是为张居正鸣不平,为张居正平反的!
朱翊钧真的快被气死了!他不知道他的臣子们都吃错了什么药!互相攻讦弹劾也就罢了!
居然还有一大堆人,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跟在沈一贯的屁股后面跳出来上疏,要为张居正平反!
朱翊钧很清楚,沈一贯之所以上疏为张居正平反,是为了明哲保身,逼不得已才为之!
可这些后来为张居正平反的大臣们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些人也跟沈一贯一样,被人给抓住了把柄?
朱翊钧不知道,他只觉得这些为张居正平反的臣子们都疯了!简直全都疯了!
“来人!把这些给张居正鸣不平的朝臣名字记录起来!全部罚俸一年!”
想为张居正平反?想得美!
为一个有罪之臣鸣不平,罚俸都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
罚俸而已,不过万历皇帝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身为大明朝的皇帝,朱翊钧就算是下令将这些大臣们全都给砍了,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然而,有些事情,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便是千斤也打不住。
这并不是万历皇帝第一次罚官员们的俸禄了。
之前,因为当时的礼部尚书于慎行骂皇帝骂得太过难听,万历皇帝一气之下,也曾把一整个礼部官员们的俸禄给停了。
然而,这一次罚俸带来的结果,却是朱翊钧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
《续忧危竑议》,和上元节暴乱这两件事情都还没有得到完全解决,为张居正平反的浪潮就来临了。
前朝,后宫,东宫,到处都是乱成一团,闹得人心惶惶。
然而,这一大堆的破事都还没有处理完,一场新的风暴,就来临了!
万历二十三年,二月初一日。
京师下雨了!而且是雷电交加的大雨!
老天爷下的这一场雨,似乎是专门冲着‘祂’的儿子,那位君权天授的‘天子’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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