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宫斗(下)(2 / 2)

其实看到她如此痛苦,我也没有法子。或许让她没那么爱我,会让她好受一些。

这一年华阳太后薨逝,她在时寡人不能废后,而如今寡人想废就废。

下令废王后,降为美人。相国不满,劝寡人三思。寡人并未理会。

又是一年。

碰巧路过,听到她在问那女医药方。

她曾说过她学过一些医术,所以我便进去了,以秦王之名命令她喝了这最后一剂。

我冷漠地看着她,编了合适的理由搪塞她。

但更多的是,我想让她知道我是无情之人,她不应该那么爱我。

或许你应该像魏瑶那般,不要对我抱有感情,这样才是最好的,这样一点儿痛苦也没有。否则她期望过高,失望后便会更痛。

此事刚了,不过几天,寡人正在殿内处理政事。

“大王,不好了!”人还没见到,声音便传来了。

寡人皱了皱眉,放下奏章,看着有些慌张的侍卫。

“胡美人落水了!”

“找人捞起来。”寡人又继续看奏章。

“洛......洛夫人也落水了......”

“什么?!”寡人站了起来,准备去看看。

她们俩这是要干什么?都警告胡雪霏多少次了,她怎么还是去找了麻烦?

“臣刚路过,看到洛夫人把胡美人推下水了,然后自己也跳进去了。”

我捏了捏眉心,这显然是被陷害的啊,哪儿有人把其他人推下去还自己跳下去救的道理?

我已经抑制了爱,她现在也是宫里最高位份,怎还会这样?

如今这事在周围人看来,应该都是她推人入水,让我如何惩治胡雪霏。

看到两人湿淋淋地坐在湖边,周围人又都像没事人一般,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

那么多人在旁边,悄悄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与幽怨。

越过了她,把胡美人抱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寡人第一次抱她。

让奴婢们为她更衣,又令女医前来看。

寡人在宫外等着,却时不时往另外一个方向瞟。

也不知她回宫后如何了。

赵平突然跑来了,低声道:“大王,洛夫人还跪着。”

“什么?没人喊她回去吗?”如此冷的天,她怎还跪在那里。

“喊了,洛夫人说,大王没喊她起来她不敢起。”

我突然就有些生气:“喊她回去!”

转身进了宫。

“寡人不是让你离夫人远些吗?瞧你如今被她推下了水,可别染风寒了,寡人会心疼的。”寡人故作关心道。

这边安抚完才去了那边。

她俨然像换了一人一样,她眼里的火彻底灭了,看我的时候毫无感情。

她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就像一面镜子,自己的情感被反射得一览无余。

其实我在等她再说一次,她没有推,是胡美人自己掉下去的,她只要再说一次,我就……可,她没有再说。

之前我希望她不爱我,她会好受些,可如今她真的不爱我的时候,我却觉得心痛。

就像,我和她许久之前放的风筝,线断之后,风筝不知去向。

就像,我和她许久之前看的荷塘,叶不再倾,荷花被雨打落。

就像,我和她许久之前去的箭场,弓弦崩断,弓箭垂下大地。

就像,我和她许久之前赏的梅花,寒风过处,梅花香断深冬。

内心的冰开始疯狂凝结,迅速蔓延全身,这个冰甚至比之前的更为坚硬,把我包裹了起来。怒火直冲我心。

她说了一句又一句,在我听来无疑就几个字,我不会再爱你了。

看到她还没说完就有要晕倒的迹象,我已经迈开了脚步想去接住她,我止住了,转身离去。

这次不一样,寡人命人将她宫里里外外地围着,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死。

那三个孩子也被下令不准到她宫内。

两天后,赵平又急急忙忙跑来,一开口就是洛夫人。

“以后再提夫人者,死!”现在一想到她,寡人就莫名烦躁不堪。

摔了竹简瞪着他。

“是。”他无奈地退下了。

第二天,他似乎忍不住了:“大王,子佩病得厉害,要不还是请下女医?”

子佩?洛儿?莫非是她生病了?她都这样对我说话了,我难道还会原谅她吗?!

又想到了她之前照顾我的样子,算了。

我现在怎么会如此心软。

寡人示意去请,随后也进了她的宫。

我这才发现,虽然我这新凝结的冰更为坚硬,但包裹的却不是之前那颗冰冷的心脏,而是初遇她之时,她眼里的火焰。

女医显然有些神情紧张,慌张地说:“大王,夫人这病像持续了好几天了,恶寒发热,风寒已很是严重。”

“臣定尽心竭力。”说完便让其退下准备熬药。

我碰了碰她的额,烫得像开水一般。她不停地摇着头,流了很多汗,嘴巴一直在颤抖着,像是受了梦魇。

她忽然抬了抬她的手,呢喃着:“王上......”

我见状伸出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靠在我的脸旁,小声地说着:“寡人在。”

她是梦到了我吗?

我把她手放进被子里,泪水从眼角流出。

我轻轻地抱住了她,感受到一滴热泪打到了我身上。

她貌似在说,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冰面破开了,泛起层层涟漪。原来我以为坚硬无比的冰却是那么脆弱。

子佩端了药进来,我接过药碗,用勺子轻轻地舀着,下令道:“不准和夫人说此事,懂?”

两人跪着:“是。”

我轻松地把她扶了起来,靠在我的身上。那天她可是费了些力气才把我扶起来。

她如今还在昏迷着,喂药的难度还有些大。喝了第一口,基本都吐了出来,第二口,才喝进去了一些,直到最后一口。

我又将她扶着躺下,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

几日后,估计要醒了,便令赵平天天去她宫外看着。

直到那一天,他传来消息说她醒了,我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天,赵平又说,夫人跪在门口,希望能见寡人一面。

“她还没痊愈怎么又跪?”寡人很愤怒,“让她跪!别管她。”

我得让她知道,跪没有用。

可她就是这样固执,跪了一夜,翌日清晨我实在不忍心了,把她喊了过来。

我看着奏章不看她,是担心看到她那双怨恨的双眼。

我其实比谁都清楚她不会干这样的事。可此事若查只会更加确定她推人入水。

她既然愿意认错,我也不用那么为难了。于是顺了其意,原谅了她。

我这才抬起头看她。

熟悉的火焰又烧起来了,这次的火焰仿佛和前面的更加不同,仿佛更纯净,更为热烈。

她退下的时候,又跪了下去,我的身子其实已经开始动了,可我还是忍住了。

记住了吗?下次不能这样跪了,我是不会心疼的。

低下头看奏章,却忍不住地抬头看她。

她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着,我深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

又睁开,她却还在走着,门口仿佛那么远,她还是没有走到。

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一拐弯,永远消失在我视线中。

攻赵之事不尽人意,胡雪霏又向寡人告状了好几次,更加心烦意乱。

你之前陷害她,寡人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想干什么。她都没说什么,只罚了你几次,还罚得那么轻,寡人倒觉得你是该罚一罚了。

要不是你还为寡人生了一个儿子,他还小,寡人早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