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九年。
秦大破赵军,王翦、羌瘣尽定赵地,俘虏赵王。秦王亲赴邯郸,坑杀了自己幼年居住邯郸时的仇家,然后从太原、上郡返回。赵公子嘉率领其宗族数百人逃到赵的代郡,自立为代王。秦国在赵都邯郸一带建立邯郸郡。
赵要灭的时候,太后其实已经病重了。
我每日也会去照顾她。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
“免礼吧。”
“洛儿,答应我,以后好好陪着政儿,好吗?”她躺在床上,已经很是憔悴。
“太后娘娘,陪伴王上,是嫔妾应尽之责。”我恭敬地说着。
“我知道,你不是出于嫔妃之责。你与我皆为女人,自然是懂得。”她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
连太后娘娘都知道,可他貌似完全不知。
“后宫就交给你了,还有,政儿也交给你了。”她说话已经有些无力了。
虽然她不是我的母亲,但她对我很好,像对亲生女儿一般。面对即将的永别,我脑海里不是她的淫乱,而是她对我和蔼的微笑,不由得哭了出来,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他是最好的王,他会一统天下,开创帝制,然后尊你为第一位帝太后。
她擦了擦我的泪,让我退下。
“莫求君王真心,否则你会很痛苦的。”她还是说了出来。
“是。嫔妾谨记太后娘娘所言。”我将她的手放回被窝,她此时闭上了眼,还有着微弱的呼吸声。
此时她在回忆谁呢?是她的贵族父亲,是她初次见面情窦初开遇到的吕不韦,是她依靠的秦王子楚,还是她不甘守寡而爱上的嫪毐,亦或是她现在那唯一的儿子,她的政儿。
帝王真心,本就不应该奢求的。如今我爱他,或许只是因为他是我现世最爱的皇帝。
我回去了。
隔了一天,他从赵国回来,太后薨逝。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我却依然还是会回忆和将军一起的日子,所以偶尔也会在宫里骑马。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我就当他默许了。
偶尔会有妹妹看着我骑,心神向往,我也会把她们抱在我身前,带她们领略一下马上风采。
这马刚开始看到她们还会狂躁,但是经我安抚之后,倒是好了许多。
“洛夫人,嫔妾有些怕。”她有些胆小,缩在我身前,就跟第一次坐上马背的我一样。
“没关系,相信我。”我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你扶好马鞍。坐好了。”
我随即加了速,她差些哭了出来,闭着眼睛。
我温柔地笑了:“睁开看看。”
她这才睁开,赞叹道:“哇!”
那日,我只顾着害怕,都没来得及看周围的景色呢。
我看到她的眼里闪闪发光,顿时觉得很满足。
“谢谢洛夫人,下次还可以带嫔妾吗?”她甜甜地笑着,恍若一路朝阳的向日葵。
我点点头,微笑着:“当然可以。”
就这样,小牧带着我和宫里妹妹跑了一天又一天,它似乎也很开心,十分欢脱地跑着。
她们在宫里,有些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有几个格外喜欢我。
“你们不去服侍大王,反而来我这儿,倒是奇怪。”
“洛姐姐,大王很少来后宫,你也是知道的,况且每次来就只去胡美人那里。”
“是啊,而且洛姐姐对我们那么好,那么温柔,不如和姐姐一起。”
“就是,大王还很凶。”瞬间小声地说着。
一群人赞同着,这些人觉悟倒挺高的,那如此我肯定得好好对她们。
“那好,我以后一定对你们好!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帮你们扛!”我说着就大手一挥,把省的一些钱拿去给她们分了。
她们格外激动,不停地谢着我,甚至有一两个妹妹年龄比较小,直接哭着抱住了我。
都是宫里的可怜人。
他不仅赏了很多珍稀东西,还赏了许多钱,多得都用不完。
毕竟我平时花钱也比较节省,倒是她们可能生活比较拮据,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走在宫里,突然又冒出了一只狗。猛地向我跑来,我迅速地往反方向跑,体测都没跑那么快。
不是吧!他不是下令不准放狗出宫吗?!
“将军,救我!”吼完,才想起,将军走了。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垂下了脑袋。
小牧突然跑来了,挡在了我身前。它不是被我拴在宫里了吗?怎会来这个地方?
它长嘶了一声,那狗便被吓跑了。
我抱着它的脖子,破涕为笑。真的好像他正陪着我。
“洛姐姐,带我嘛!”
“洛姐姐,让我坐一下嘛!”
不知为何,突然马周围围了那几个妹妹,她们都争先恐后地让我带着她们骑马。
怎么觉得我倒过上了皇帝的生活。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阿政来了。
他挽着胡雪霏来了。
我们一行人恭敬地行了礼,胡雪霏趾高气扬地看着我。
他走来双手将我扶了起来,又让其他人免礼,走了回去。
“胡美人,洛姐姐还在这儿呢,你该和她行个礼才是。”
“是啊是啊。”那群妹妹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显然,他露出了一丝不悦。
“不必了,她天天和王上在一起,哪儿还记得礼数啊。”我笑着看着她。
王上看着她,轻咳了一声,她才愤愤地行了礼。看到她如此,我铁定是要得寸进尺的。
“王上,不如和臣妾一起骑马,看看这咸阳宫。”
旁的妹妹见状立马夸赞道:“洛姐姐骑马技艺很是高超!大王一定要试试!”
“对啊,大王。”这些妹妹不知道是对我真好,还是单纯看不习惯胡雪霏。
他松开了胡雪霏的手,来到马面前。
我有些得意地看了看胡雪霏,轻蔑地笑着,又转头看向刚刚帮我说话的妹妹们,感谢地笑了笑。
我扶着他上了马,之前,都是他扶的我。
我很豪爽地上了马,坐在他身前,看到她那扭曲的表情,总觉得很解气。
又特地把他的手环在我腹上,笑道:“王上,抱好臣妾。”
待走出几米远,他在我耳旁小声地说道:“你和他就这样骑的马?”
声音很轻,却又很重。
“怎么可能?臣妾那时不会骑马,我都是抓着马鞍的前侧,将军抓着绳子,而且我们中间有个挡板,妹妹们嫌弃不舒服,臣妾才拆掉了。臣妾断没有和将军有一丝接触。”我很自然地说着,毕竟是实话,“王上倘若不信,可以试试。”
我将缰绳交给了王上,往前侧动了动,扶住前侧。只听他冷冷哼了一声,又把缰绳扔给了我,他又往前坐了坐,贴在我后背,环着我的腰,头侧向一边看风景。
“王上,臣妾有一问题。”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现世的时候就不明白。
“说。”
“之前长平之战时,赵孝成王换下廉颇,换上纸上谈兵的赵括为将,如今明明是同样的情形,为何赵王迁依然换下李牧,换上他国投奔而来的颜聚为将呢?”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虽都名为离间计,可其中精妙却不同,在他们看来却不是同一情形。赵孝成王求胜心切,故曰‘秦军怕赵括之军,不怕廉颇之军。’,而赵王迁并非群臣拥立之王,只郭开一人愿意追随,郭开虽受贿赂,但也自知李牧撤兵赵必灭,故曰‘李牧通秦,背叛赵国’。虽看似是秦国使计,其实何尝不是他们咎由自取?赵孝成王急功近利,听信谣言赵王迁做不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信任奸臣,所以,李牧之死,乃赵王迁之过。”
“原是如此吗?可我......”他打断了我的话。
“若寡人是赵王,必然不信此等妄言,他若和秦军勾结,之前完全没必要如此拼命。”
我转身冲他笑了笑:“王上不愧是王上,就是不一样,如此雄才大略,明辨是非,臣妾越来越喜欢了。”
“看路!”他立马瞥向别处。
我这才发现前面已经走到底了,不过这马自己就停了下来,拍了拍它:“好孩子。”
“你既喜欢马,寡人那里还有很多,你不如挑一匹?”
我摇了摇头:“臣妾谢王上,这匹马通人性,臣妾愚钝,恐怕驾驭不了其他马。”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得紧了些。
“如果,王上,臣妾是说如果,李将军当时答应随臣妾入秦,你会任命他为将军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答道:“臣妾觉得不会。”
没想他竟然笑了一下,我接着说:“将军与其它官职不一样,手握兵权。李将军如果真入了秦作将,王上必然不能保证他对秦忠心。一是,他有可能是赵国间谍,二是,他既然能背叛赵国,那必然也有可能背叛秦国。”
毕竟有了兵权什么都可以干。所以,将军之位向来都是谨慎挑选,否则看成蟜就知道挑选不慎的后果了。虽然我知道他是故意如此挑选的,而不是因为不慎。
“洛儿甚是聪慧,此言,恰是寡人心中所想。”他又伏在我耳侧,“你既知道此理,为何还劝他来秦,莫非是想天天看他不成?”
我咽了咽口水,疯狂思考该如何回答,这可是决定我生死的回答:“臣妾愚钝,之前不知道此理,只叹其才,但王上刚回答过臣妾一个问题,于是豁然开朗罢了。臣妾表明聪慧,是因王上相伴,而王上才是真正聪慧,此等才智令臣妾望尘莫及。”
只听他浅浅笑了笑:“今日风光很好。”
“是啊,不过,应该远不及和胡妹妹在一起看的风景吧。”回去路上看到了她在原地等着,不禁想阴阳怪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