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1 / 1)

说给我听 雾枝桃 2200 字 2022-05-09

陈寂唇角笑意肉眼可见僵硬一瞬,而后,若无其事别开眼,开始装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看懂。”

他甚至装模作样地拿出本作业本,手在抽屉里摸索着什么,边摸边念:“我要抄历史事件了,你别打扰我啊。”

盛初也不急,就看着他在抽屉里摸啊摸,什么都没摸出来,耳根还红了。

陈寂伸手,朝姚远肩膀用力一拍,颇有些气急败坏:“姚远,你给我的试卷呢?”

姚远正写英语呢,猝不及防被打断,转过头刚想发脾气,望见陈寂那张比他还臭的脸,默默息了声。

他神色茫然:“什么试卷?”

陈寂不耐烦道:“历史知识点试卷。”

闻言,姚远更茫然了,他挠挠头:“你不是说绝对不抄,抄了你是傻逼,让我拿回去吗。”

“……”

陈寂噎住,下意识扭头去看盛初的表情,见她还是那张冷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才感觉好过了那么点。

至少这条鱼没在嘲笑他。

……脸上没表现出来就行。

“行了,继续写你的作业吧。”他挥挥手,把无辜地不知情人士姚某赶回去,“当我没问。”

转都转过来了,不说些什么,姚远感觉浑身不得劲儿:“陈哥,其实你真要抄,可以借你同桌的啊。”

“这张卷子我们班大部分人都是抄得盛初的,她字比我好看一百倍,你干嘛不问她借?”

这话直戳陈寂痛处,他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写你作业去。”

“得嘞!”

借着这个动作,盛初看见陈寂手腕上有个极小的伤口。

应该是下午打张木林时,不小心划到的。

折腾完姚远,注意到盛初还在盯着自己看,陈寂摸摸鼻子,略有些心虚,连凶起来都底气不足:“你怎么还在盯着我看,暗恋我啊?”

盛初无语两秒,又把素描本递过来,学着他的语气:【那你跟踪我干嘛,暗恋我啊?】

“怎么可能。”陈寂想都不想否认,“只是碰巧顺路而已,这哪能叫跟踪?”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然而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了。

他沉默两秒,在死咬着狡辩和坦然认错争取原谅里挣扎一瞬,选择了后者:“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真是顺路。”

其实盛初也只是个猜测,拿来试探他一下,她没有想到陈寂会承认地这么爽快。

如果他死咬着不认,她实际上也拿不出什么能把他锤死的证据。

为了博取好感,少爷还真情实感地发表了番评价:“说实话,你声音真挺好听的,最近火的那几个歌手,我觉得他们声音条件都没你好。”

这不是谎话,陈寂很难形容那一刻时的心情。

软软的,像只小兔子,爪子毛茸茸的,往他心口来了那么一下,不疼,酥酥麻麻的,让人特想再听一次。

不止在日常生活中,更是在床——

少爷摸摸鼻子,赶紧把开到边缘的车扯回大道上。

盛初笔尖一顿,没有回应他这评价:【那天你和我说的,会替我瞒着,就是这件事?】

陈寂都没敢看她,自然没注意她的情绪变化。

他都快忘记有这么茬事儿了,经她一提,才想起来,慢吞吞嗯了声。

【那你怎么不直接问我?】

少爷直呼冤枉:“我情商是得多低啊直接问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而且我是把这事当我两的——”

他及时刹住车。

盛初面露疑惑。

“没什么,我就是不好意思问。”

想想陈寂还有点儿郁闷。

他是把这事当他两的小秘密来看的,还自我优越感爆棚,以为盛初这是落了个把柄在自己手上。

结果他才是那个不知情的人。

是他自作多情了。

少爷十八年的生涯里从未遭到奇耻大辱,他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视线落到盛初书包上,忽然发现什么,脑袋探过来。

她书包外口袋的拉链上坠着个红色的锦囊,几乎和她红色的书包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上面刻着四个秀娟的小字:平安喜乐。

陈寂很早就想吐槽盛初的书包颜色,学生时代,同学大多走得都是朴素主义,什么黑的白的棕的,偶尔几个亮眼的,顶多也就是蓝色,深绿色。

也不是说红色不好,就是,这和盛初的气质格格不入。

她看起来就不是那种特别张扬的人,怎么会喜欢红色的东西。

倏忽间,肩膀被人一拍,他堪堪回过神,和盛初四目相对。

陈寂看懂了她的口型,她是在问“你在看什么?”

“你这锦囊还挺好看。”陈寂随口道,“在哪个寺庙求的?我去帮我爷爷求一个。”

他都已经预料到盛初会写些什么了。

无非就是diss他“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还有这闲心?还去帮爷爷求?”

出乎意料的是,盛初没回他。

陈寂也没放在心上,他只想岔开话题,别再聊他听见她说话这事儿了。

放学铃声打响,晚自习结束,陈寂才收到一张新纸条。

【自己做的。】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指得是什么。

**

西城逐渐迈入秋日,街道两旁的树下也堆积起了层层落叶,黑夜也来得更早了些。

周三放学回家的路上,盛初打开手机,发现一个许久未曾亮起的对话框边,多了个小红点。

孟哥哥:【初妹,哥哥回西城了。】

他发来张照片,盛初点开看了眼,是西城大学的门匾。

孟:【什么时候有空?出来陪哥哥聊聊天?好久没见你了。】

盛初有片刻的晃神。

他们的确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她对于孟林时最后的记忆,是人来人往的机场,他孤身一人拖着行李箱,被人潮所淹没,连背影都透着孤寂感。

好在孟林时身高腿长,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他转过头,眉眼含笑,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我之前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国外进修,本来想和她一起的。”

“可惜,她不要我了。”他垂着眼,愣了会儿,才又弯着眼笑起来,“初妹,哥哥会回来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本来盛初父母也要和她一起来机场的,但临时有事,只让司机张叔送她一个人过来。

自此以后,她只在各大新闻或报纸上见过他的名字。

年轻有为的物理教授,二十五岁不到发表数十篇SCI论文,在澳洲两年修完物理和法学双学位,回国毅然决然选择当了一名律师。

当时许多媒体都表示无法理解,他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选择从零开始,做个什么资源都没有的律师。

甚至有大V公然发出质疑,他真的能做好律师吗?

然而,优秀的人在哪个行业都是优秀的。

短短两年,孟林时这个名字在律政界声名鹊起,他经手的案子从未败诉过,且都是上千万的大案。

这彻底堵住了那些质疑他的人的嘴。

最重要的是,孟林时是唯一一个,除父母之外,能让她开口说话的人。

盛初沉吟片刻,敲字回复道:【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如果你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

孟林时秒回:【好,那在家门口等我,我马上到。】

盛初到家的时候,孟林时也正好开车过来,瞥见她的身影,他单手抵着方向盘,不由得失笑:“你刚放学回家?伯父伯母都没回来吗?”

“嗯,他们都挺忙的。”盛初说,“我先进屋放下书包。”

“不用这么麻烦。”孟林时开门下车,接过她的书包,拉开车后座的门,“书包放我车上吧。”

路上,孟林时自然而然和她聊起天,他调侃道:“这么晚了还敢和哥哥出来,就不怕我把你卖到深山老林去?”

盛初面无表情:“我手机里有聊天记录,证据确凿,相信你不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孟林时难得哽了下,有点无奈:“还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以前听到这话,你可是会当真,然后哭着要下车的。”

盛初也无语。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哥哥好久没回西城了,也不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什么好吃的店,你给哥哥推荐下?带你去吃夜宵。”

这个点还开着的,除了烧烤,只剩下火锅店了。

盛初不怎么喜欢吃烧烤,就随便在平台上找了个好评第一的火锅店,开导航后把手机给他。

孟林时看也没看就照着导航开。

这一路越开,越发人烟稀少,各种装潢华丽的高级餐厅倒是沿途可见,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不对劲。

借着红灯,孟林时打开详情看了眼,发现这店在西郊别墅区。

那里的餐厅都是出了名的价格昂贵。

孟林时笑了笑:“你是看哥哥这几年赚得不少,要狠狠敲我一笔吗。”

盛初也有点心虚。

她真的是随便找的,这家店刚好排在推荐第一个,她也没点进去细看。

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

“要不我们还是换——”

“没事,你一个人,哥哥还是请得起的。”

盛初没再拒绝。

途中,她透过车窗看到家便利店,挣扎两秒,还是让孟林时停下车。

“我买个东西,很快。”她说,“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尽管那个伤口很小,或许连陈寂自己都没注意到,盛初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她回忆起和陈寂初见那天,他也是刚打完架,胳膊上青青紫紫的异常显眼,刚开学那几天都穿着他那件黑夹克。

他也不像是会自己涂药的人,八成是仗着自己年轻,自愈能力强,就什么都不管。

唉。

还是给他买个创口贴吧。

孟林时停车的地方离便利店并不远,可大晚上的,让盛初一个人去,他也没法放心,索性跟着下了车。

这个便利店并不大,站在门口,超市的所有东西都一览无遗,窗口有一排座位。

座位上有个穿着黑夹克的少年,没骨头似得瘫在椅子里,眼神却锐利,这会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四目相对时,孟林时察觉到不对。

少年看得不是他,是他身后的盛初。

孟林时眯了眯眼。

盛初进门直奔收银台货架,创口贴这种小物品大多会放在那个地方。

她和他一起出来,他自然不能让她来付钱:“我来付吧。”

“你受伤了?”

孟林时接过她手里的创口贴,上下打量了圈儿,没看见伤口。

盛初摇摇头,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不是我,帮同学买的。】

孟林时下意识想到窗边那个少年,指了指那个方向,问道:“是那个同学吗?”

盛初偏头,正对上陈寂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