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1)

第二十三章太子大婚(二)

公西莹还没打理好自己的心情,就听见门被推开来,身着玄黑冕服显得格外威仪的太子迈步进来了,她偏头一看,就对上了太子的望过来的目光,往日甚少见到太子这般隆重的装扮,不免有些新奇,半遮半掩隐在冕旒后的漆黑凤目格外引人探寻,公西莹一时看入神了。

太子望向她的眼神不知怎么也顿住了,久久没有挪开。

夫妻两双双对望,屋内侍从都抿嘴笑得无声且默契。

宫人看了看盛装打扮的太子妃,深色的褕翟虽然正式但对少女来说就有些老气,穿在太子妃的身上只觉得格外隆重,一头青丝束进璀璨的凤冠里,更显得柔媚动人,婉约灵动,也难怪太子一时看痴了。

“太子妃殿下。”

公西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太子看呆了,微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被宫人扶到食案处坐好,太子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坐到对面,两人由宫人服侍着净了手。

接着,宫人各夹一片肉放进前方的空碗中,公西莹知道这是要行同牢礼了,她看向对面的太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太子今日的眼神有些灼热,她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眼,双手交叠举起,同太子相互行礼。

行完礼,公西莹夹起碗中肉片放进嘴里,咀嚼了下,也许是有些紧张,竟没有尝出是什么滋味。

此时,宫人跪着呈上两半盛满酒液的匏瓜,想到接下来要行的合卺礼,公西莹有些担心太子爱洁的毛病发作了,要是等会儿面露不快,她这个新妇还要不要面子了?她是让人直接撤下去,还是自己干脆喝完了算了?

察觉到她的迟疑,太子知她甚少饮酒,以为她是在郁闷宫人酒斟得多了,低声道:“喝不下就少喝点,剩下的交给我。”

公西莹诧异地看着他,眨了眨眼,这是太子会说的话吗?她没听错吧?竟然让她少喝点,他不是一向很嫌弃旁人吗?

看着她这呆呆的小模样,太子眼神柔和,低低安抚:“不用怕。”像是一缕清风,扫在人的心尖上。

素来高傲冷淡的人,肯放下架子迁就,这一缕温柔就显得格外动人心弦,公西莹突然生出一种,若是太子日后都这般模样,和他共度余生也甚好的错觉出来。

她都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一跳,有些理解话本子里的那些书生为何在荒郊野外遇到孤身美貌女子,明知蹊跷却仍然傻傻中计了,无他,奈何美色太惑人。

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迷惑的,公西莹坚定想法,避开了太子的视线,接过匏瓜,低头喝了起来。

酒液入喉,先是甘冽清爽,然后就变成了刀子从喉咙刮到肚里。

好辣,喜酒都是这样吗?公西莹差点呛咳出声,好不容易忍住了。

太子一直在关注她的神情,见她被辣得两眼泪汪汪的,忍不住出声:“阿莹,少喝点。”

公西莹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将手中匏瓜递给太子,甜甜道:“多谢殿下。”

因着饮了酒,公西莹脸颊浮上粉霞,眸中亦带着水润晶亮光采,她不知道自己此番模样,还感激地盈盈望来,太子眸色微深,没说什么,伸手接过,两人互相交换后饮下剩余的喜酒。

公西莹两口喝完,抬眼去瞧太子神情,见他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四目相对,公西莹心里冒出了个尴尬的猜想,太子不会是也在观察她脸上有没有嫌恶的表情吧?

新婚之夜,在举行合卺礼这个代表着美好寓意的仪式上,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俩,却都在担心对方嫌弃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将匏瓜交给宫人。

很好,谁都别嫌弃谁。

宫人将匏瓜合二为一,用丝线束好,妥帖安置。

公西莹看了净房一眼,对太子道:“你先,还是我先?”

太子道:“你用吧,孤去旁边书房洗漱。”说完,扭头就出去了。

公西莹由和玉映月伺候着洗净妆容,沐浴完换上轻便寝衣,坐在铜镜前,抹着脂膏,任由丫鬟替她绞干头发,一遍遍疏通。

男子自是比女子洗漱方便,太子已经沐浴完毕,坐到屋内一旁软塌上,见她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完,也不催促,随手拿了本书册翻阅。

一身素白寝衣,乌发披散的太子,不见白日里的冷淡疏离,垂眸翻书,显出别样俊秀柔和。

公西莹透过铜镜见到这幅场景,有些新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恰好太子这时抬起头似要望过来,公西莹飞快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地擦着脸,目不斜视,没有看见太子收回视线后唇角微勾。

再复杂的保养,总有打理完的时候,看着默默行完礼鱼贯而出的侍从,公西莹心里有些不舍,眼巴巴地看着,大门也被轻轻带上,轻嗑声在宽大的仅有两人的屋内格外清晰。

接下来就是洞房了,公西莹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有如鹿撞,站在梳妆台前,有些踌躇,手指微蜷,她忍不住看向太子。

见她有些不安,太子语气格外轻缓,好像怕惊吓到什么小动物般:“安置吧。”说完,率先走向床边。

公西莹咬咬牙,跟在他身后,慢慢挪了过去。

太子侧头看她,轻声问:“你睡哪边?”

公西莹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都可以。”

太子点点头,好好和她商量:“那你睡里边吧。”

“好。”见太子看来,公西莹有些僵硬地爬上床去,缩进被子里躺下,心里有种荒谬之感,谁能想到,她和太子从小吵到大,竞也有这样有商有量讨论怎么同睡一张床的一天呢?

公西莹心里尴尬,偏过头,躲避太子的眼神,唯一欣慰的是还好被子是两张,可以各盖各的。

衣料摩擦声传来,公西莹敏锐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颇为不习惯,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眼珠却慌乱地转了起来,接下来就是做小册子上画的事情吗?

她要怎么办?公西莹心似乎跳得更快了,她忍不住揪紧了被子。

“怎么了?”太子侧过身看向她,温声询问,嗓音低沉。

公西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连带着揪到了太子的被子,顿时更加尴尬了:“没、没什么。”抬眼时就撞上了太子的视线。

她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有些呆住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靠得这般近,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眼睫。

四目相对,公西莹感觉满室的酒香都被点燃了,脑袋晕乎乎的,心跳得剧烈,震耳欲聋。

心心念念的美人躺在他们的喜床上,青丝披散,脸色晕红,眼神迷离地望着人,可怜可爱,直能教神佛犯禁。

太子呼吸沉重些许,情不自禁,默默靠近。

公西莹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俊脸,呼吸可闻,本该清冷禁欲的檀香似乎都被烫热了,卷翘长睫无措地抖动了几下,终是合上了眼。

没有温热覆上来,她听到了一声闷哼,好像有什么不对,公西莹睁开了眼,见太子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一手撑床,另一只手似乎在捂笑。

这是在耍她??

公西莹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气得双目快冒火了:“殷尚,你混蛋!”

“走、快走!”

耍她玩还不算,竟然还赶她走?!

公西莹都快被他气哭了,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双手都有些打颤,但仍然咬牙哆嗦着爬下床,套上鞋,拿起衣裳就胡乱往身上套,走就走,当她稀罕和他睡一间啊!气恼间丝毫没发现太子声音沙哑,甚至尾音还带着颤。

不对,凭什么是她走?要走也是太子滚去睡书房才是!

公西莹本来都走出了好几步,想到这茬,转过身,又噔噔噔地走回来,居高临下对着太子宣布:“你自己滚,现在这是姑奶奶的屋子了!”见太子佝下腰,身体颤抖了起来,似乎被气得不清的样子,顿时长出一口恶气,她可不是忍气吞声的软包子。

过了会儿,见太子仍维持着这个动作,预料的各种反击都没有出现,公西莹被气懵的脑子也察觉到不对了。

“喂,你怎么了?”她问了一句没得到回应,更疑惑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公西莹探着脑袋,试探着走近细瞧。

太子半伏着身,一手捂着脸,加上披散的长发遮挡,丝毫瞧不清神情,另一只撑着床沿的手背青筋直冒,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表哥,你别吓我,我去让人叫太医。”公西莹何曾见过太子这幅模样,也有些慌了,心跳激烈,疾行几步,就要开门喊人。

“别、喊……”太子此时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几日未曾进水般,甚至有些小声。

公西莹还是听到了,她猛地顿住,转过身,分外疑惑:“是让我别喊人吗?可你怎么办啊?”她有些焦急,太子这模样不会是中毒了吧?不叫太医看看怎么行?

“不管……你走!”

公西莹被他弄糊涂了,担心他出事,又怕他有什么顾虑才不肯看太医的,急得直跺脚:“为什么不叫太医?你是不是中毒了?”

“没……酒……”太子声音越来越小,近乎气音。

这是他没中毒所以不用喊太医的意思吗?

酒?

难道是——合卺酒?!!

公西莹诧异地瞪大了眼,浑身发冷,缓缓抬手捂住胸口,里面的心跳得依旧激烈,带着些不同寻常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