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府衙的百姓们热切讨论最近频发的“雷公显灵”事件时,又一件大事发生。</P> 知府大人下令,彻查平波府十年间所有账目!</P> 这消息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巨大反响。</P> 要知道,平波府最不能查的东西是什么?</P> 是账!</P> 多年来,四家三商一直都把控着平波府超过九成的大宗交易。</P> 这也是他们如此富庶的核心原因所在。</P> 他们富了,朝廷自然就亏了。</P> 虽说现在已经没有朝廷了,但有福王在,其实也差不多。</P> 元持心忽然说要查账,这几乎等于是明着说我要弄死你们。</P> 在其命令下达之后,这几天招募起来的五千府兵就有了用处。</P> 这些人都是临时召集起来的穷苦人,只是有了个正规军的名头,其实战斗力很一般。</P> 好在,四家三商明面上能调动的战斗力,也没有了。</P> 加之这些人的穷苦大多与四家三商有着直接关系,听说要对付四家三商之后,一个个都是铆足了劲儿。</P> 元持心带来的一百亲卫被任命为大小队长,统帅这些人。</P> “书民阁”的吏员们带着他们去查账,但有反抗,先拿下再说。</P> 作为彻底撕破脸皮的一招,元持心也是捏着一把汗的。</P> 要是这一步都遇到极大阻力的话,那后面的事,就不太好办了。</P> 事实上,四家三商对此反应的确很是强烈。</P> 奈何,他们明面上已经没有实力对抗。</P> 面对直接带兵来查账的府衙吏员,有许多人仍是仰仗着平日里的嚣张,拒绝兵丁入内。</P> 随行吏员还想好言相劝,却不料有受够欺压的兵士直接一刀给人砍死。</P> 这下,可吓坏了屋里的其他人。</P> 许多人直接翻窗逃跑。</P> 本来人跑也就跑了,账本还在就好。</P> 谁知,周围还有不少热情市民,将逃跑的人都给抓回来,交给府兵们。</P> 府兵们可不跟他们客气,一顿胖揍,当场打死好几个人......</P> 整个府衙各处,几乎都在上演类似的事。</P> 光这么一阵子,就有十几人被打死。</P> 府衙众人虽然是突然出击,但四家三商到底不是吃素的。</P> 有一部分人反应很快,命恶奴挡住府兵,自身则点火烧掉账本。</P> 也有掌柜的选择带着账本逃跑......</P> 一时间,府城显得很是纷乱。</P> 查账一事,最先受到影响的是三商,因为他们就是明面的经手者。</P> 四家是背地里的掌控者,在事后也会受到重大打击。</P> 自从被架空权力之后,娄府丞每日就在府衙什么也不干的磨时间。</P> 现在突然知晓元持心翻脸,也是大惊,拉上林府尉,直接去找元持心。</P> “元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P> 林府尉忍着怒意,质问元持心。</P> “本官接掌平波府,不过是按规矩查账而已。”</P> “既然是按规矩,那为何不提前与我们沟通?”</P> “查账不过例行公事,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惊动两位吧!”</P> 见元持心如此,林府尉还想再辩解,却是被娄府丞拦住。</P> 娄府丞直视元持心双眼,见对方眼中的坚定之色,感觉有些棘手,但还是说道:</P> “元大人,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这般做法,真是要站到所有人对立面吗?”</P> “难道站在所有人对立面的,不是你们吗?</P> 你们在平波府的名声,还需要本官多说吗?</P> 多少人对你们恨之入骨,用得着本官多说吗?”</P> 见元持心态度如此坚决,娄府丞不再多言,招呼林府尉一声,离开“书民阁”。</P> 到了外间,林府尉有些急迫的说道:</P> “现在该如何是好,这姓元的是要和我们玩儿命啊!”</P> 娄府丞指了指两人身上的官服道:</P> “你我现在权力虽然被架空,但这身皮可还在呢!</P> 有这一身在,就能应对。”</P> “怎么做?”</P> “既然是知府大人要求查账,那自然不可违背,我们要好好配合才是。</P> 让四家之人也介入进去,就说帮助查账,让他们把账目都交到本官案头。”</P> 方才还有些忧虑的林府尉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对娄府丞竖起了大拇指:</P> “高,高,高,这招实在是高!”</P> 账目到了元持心手中,那自然会被发现问题,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P> 可要是到了他们自己手里,那自然不会有问题。</P> 而且,打着这个由头,穿上官服去办查,就是那些府兵也没理由阻拦。</P> 林府尉对于娄府丞的智慧钦佩不已。</P> “别说这些没用的,快去办事吧!</P> 还有,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这种名士抱有幻想,这种人都是不识时务的,有些决断其实早该做的......”</P> 很快,府城中再次闹起来。</P> 四家在府衙中任职的人员全都被发动,带着四家家奴、恶仆等去各家收账本。</P> 他们收账本可比府兵们容易多了,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P> 元持心早知四家三商不可能坐以待毙,此时听闻对方这一招,也是感叹道:</P> “这一招借力打力,倒是构思巧妙,应当是娄府丞的主意了。</P> 哎~~这位也算是有本事的,只可惜,太过自私了些。”</P> 元忠问道:“那接下来如何应对?”</P> “照常和他们抢收,能收多少算多少。”</P> “那他们手里的账本怎么办,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一把火全烧了怎么办?”</P> 元忠有些担忧的说着。</P> 元持心笑道:“烧账本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他们不到绝境是不会这么做的。”</P> “为何?”</P> “账本中记着的可是四家三商各家的收益明细。</P> 有这些东西在时,可以有效防止家族内部贪腐问题。</P> 一旦不在,以四家三商的体量,内部蛀虫就能让他们元气大伤。”</P> “原来如此。”</P> 元忠有些了然,随即嗤笑道,</P> “这些大家族,和外人斗,和自己人斗,成天斗来斗去,不累吗?”</P> “有莫大利益的事,别说是累,就是会掉脑袋,他们也敢干。”</P> 元持心略带嘲讽的说一句后,又道,</P> “安排一下,准备查封所有府库、港口。”</P>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是府衙力量的全面发动,效率还是相当高的。</P> 不到半日时间,便已经收好了账本。</P> 娄府丞等发动人手收上来的,较之“书民阁”要多不少。</P> 东西收上来,娄府丞自然不可能放在府衙,而是将之放到娄家。</P> 这边前脚刚放,后脚就有大量府兵围住了娄家。</P> 娄家人见此,大惊失色,不知他们想干什么。</P> 娄府丞不是从娄家出来的,而是从外间回来的。</P> 其先前也不在府衙,不知这段时间去了何处。</P> 回来之后,立即质问府兵领队为何围住娄府,府兵回报,说是城中有贼人作乱,知府大人怕娄府遇险,特意派兵保护。</P> 娄府丞自然不信这鬼话,气极,呵斥府兵,让他们离开。</P> 但这显然无用,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P> 不管娄府丞说什么,领队就只说是执行命令。</P> 偏偏这领队本就是福王亲卫中的一员,对于这些地方豪强,根本不怕,娄府丞的官威对其一点用没有。</P> 本以为娄府丞会大闹,没想到其居然忍下来,回了自家府中。</P> 另一边,元持心看到收上来的部分账本,立即着众书吏们开始查账。</P> 那些小宗的东西做假账好做,但大宗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容易。</P> 加之四家三商在平波府横惯了,都有些不屑于做假账,账目上的问题,但凡是个懂算数的,都能看出来。</P> 只是听闻还有半数账本被娄府丞收到娄家去,元持心也在琢磨怎样能将这些账本也弄到手。</P> 元忠出不上什么主意,只能尽己所能的护卫着元持心。</P> 正在元持心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一堆卷宗上时,梁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只通体漆黑,小拇指大的蜘蛛。</P> 那蜘蛛腹部拉出一根丝,吊着丝往下来,逐渐接近元持心的后勃颈。</P> 眼看就要落下时,却见背对这边的元忠回头。</P> 见到那蜘蛛,神色一变,极速拔剑,剑光一闪,蜘蛛立时被斩为两段。</P> 正在看卷宗的元持心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误以为是元忠要杀自己。</P> 随即又意识到,元忠不可能这么做。</P>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见元忠已经上前,将他带着跳开桌案。</P> 刚离开桌案,梁上又落下两条蜈蚣。</P> 两条蜈蚣也是通体漆黑,都有一寸长,一指宽。</P> 元忠将元持心带离桌案后,再一手抓在门上,抓下两块碎木屑,用力一掷,木屑飞出,将两蜈蚣打烂。</P> 打死蜈蚣,却见窗台处又跳进来一只蟾蜍。</P> 元忠挥剑一斩,那蟾蜍动作极快,竟然躲过。</P> 来不及追加攻击,又见桌角阴暗处出现一条蛇和一只蝎子。</P> 二者同时向着元持心而去。</P> 元忠一脚踢起一把椅子,飞身弹起的蛇被椅子撞飞,没能接近。</P> 但那蝎子却是接近了元持心。</P> 这让元忠大惊,有些来不及出手。</P> 关键时刻,却见元持心一把拎起桌上果盘,砸了下去。</P> 蝎子被果盘正正砸中,砸了个稀烂。</P> 元忠见此,大松一口气。</P> 这时,方才退避的蟾蜍见势不妙,跳下窗台,打算逃走。</P> 元忠见此,没有选择追击,而是守在元持心身边。</P>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家老爷的安危。</P> 正在二人紧张,周围吏员都被惊扰到,前来查看情况时,却见窗台处又有动静。</P> “砰”的一声,有一物被扔了上来。</P> 元忠拉着元持心侧身躲过。</P> 一看,被扔上来的居然是方才逃走的蟾蜍。</P> 此时这蟾蜍被砸成一滩烂泥,显然已经死透。</P> 再一看窗台处,却是一只带着腐臭味的漆黑干枯手掌伸上来,抓着窗台,整个爬上来。</P> 这东西乃是一具特殊的僵尸。</P> 其主体是僵尸,头部呈蜈蚣毒螯状,脖子连着头,活似蟾蜍,两耳位置挂着两条蜈蚣,那蜈蚣还在扭动,看着着实恶心、瘆人。</P> 右手是干枯的僵尸爪,左手则是以一条蛇充当手臂,那毒蛇还在吐着信子,碧绿的瞳孔泛着阴冷的光芒,被其顶上,难免后背发凉。</P> 除此之外,背后还生着一条毒蝎尾巴,在甩来甩去。</P> 见到这东西,元忠瞳孔微缩,握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P> 但念及自家老爷就在身边,没有后退,又是向前半步,挡住元持心。</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