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回事儿，怎么忽然之间就不野蛮了？”

弟弟王胜义连忙解释：

“哥，这几天工人们可听话了，基本上是让干什么干什么，我们俩省劲多了。”

王胜文看了女孩儿一眼：

“奥，工人们听话了我就不野蛮了，你这评判野蛮不野蛮的标准有些错误啊。来，我问问你，有一本书叫逻辑电路与半导体，你看过吗？”

女孩儿没有纠结于王胜文的埋怨，反而有些兴奋起来，连连点着头回答：

“看过看过，胜义说是你写的，你这水平比我们学校老师都高，他们讲不明白的问题，你全给我们讲明白了，我们班里的同学基本都买了这本书看呢。”

王胜文又问：

“看是看了，看明白了吗？”

女孩认真地点着头：

“逻辑电路原理我们都看明白了，但是半导体我们不太明白，我们也没有实物用来验证啊。”

王朝她摆摆手：

“半导体的问题，你们暂时不用明白，因为有些半导体材料本身就还在试验中，没有形成产品。”

“那我们怎么办？”

王胜文想了一下：

“你们快毕业了是吧，毕业以后你需要和胜义回上海一趟，让胜义也见见你父母，趁那个机会，你们可以带着这本书，去上海电子元件厂一趟，向他们请教一下试试，如果他们不能解决，你就说可以和我联系，我给他们提供解决方案。”

女孩儿急忙问到：

“那你怎么不把它写进书里？”

弟弟王胜义倒是个明白人：

“制造方法是需要保密的，你是要泄密吗？”

王胜文指了指女孩儿对弟弟说：

“这是个懂技术的女孩儿，虽然有些太直爽，以后慢慢就会好起来，你得珍惜人家，你去跟爸说一声，让她做你们厂管技术和开发的技术厂长吧，跟我在四九城红星轧钢厂的职位一样。跟咱爸说，让区里直接认命，不要等到毕业。”

女孩儿笑了：

“原来你也是技术副厂长，嘻嘻！”

王胜文白了她一眼：

“我那可是一万多人的国营大厂，你们才是一个四五百人的集体小厂，也这个字用得不合适。”

女孩儿有些傲娇的口气：

“我才不管，反正我以后可以安心搞技术了。”

这时候老爸王润才在门口招呼了：

“你俩进来，在那儿说个什么劲？胜文，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王胜文提着两瓶英国产的威士忌就进去了，把酒往桌子上一放：

“爸，我从那边给你买了两瓶好酒，英国产的威士忌，喝过吗？”

老爸拿起酒瓶端详着：

“嗯，这种还真没喝过，贵吗？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也不算贵，才三十多英镑。”

王润才大吃一惊，手里的酒瓶差点摔地上：

“你怎么买这么贵的酒，这不浪费吗。”

王胜文没有理会，拿过酒瓶打开给父亲倒上：

“爸，你尝尝，给我老爸买酒还管什么价钱，看到好的买了就是了，老爸老妈又是给我看孩子又是给我照顾媳妇的，买点好酒给你们喝怎么了？

我说的对吧，爸！”

王润才呡了一口然后点点头：

“就是不一样，威士忌我倒是喝过，没这个好喝。”

“当然了，这上边写着呢，二百年历史的酒庄，在酒这个问题上，英国人不会骗人。”

王润才朝王胜义招招手：

“三儿，你过来，拿个小茶碗给你妈倒一碗过去，让你妈也尝尝，告诉她小口喝啊。”

他对媳妇倒是挺关心，王胜文不愧是遗传了他的基因，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媳妇。

王润才转身把另一瓶藏起来：

“等你苏伯伯来了，让他尝尝。”

王胜文赶紧摆摆手：

“爸，你可别给他喝啊，你要是给他们喝了，他回去跟我要，那我怎么办？我不能再去那边给他买吧？我可花不起这个钱。”

父亲给了他一个理解的目光：

“对，你想得周到，我是不能拿给他喝，我儿子孝顺我的，凭什么让他喝了。”

父亲喝酒，王胜文开始拿起筷子吃菜，一边吃一边问：

“爸，您说要跟我谈事儿，谈什么事儿啊？现在谈呗。”

王润才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

“不就是你苏伯伯来的事儿吗？你说说怎么接待？给我们出个主意。”

“大张旗鼓地接待啊，最好拉个你们的副市长过来一起接待，顺便搞个电扇厂开工仪式，放放鞭炮热闹一下，然后再写两个报道在广州日报上发表，一个题目叫越秀区胜晓电器厂隆重开工生产，一个题目叫欢迎四九城工业局领导前来参观指导。照几张照片往报纸上一放，再弄几台电风扇往百货大楼橱窗里这么一摆，信不信第二天一半的广州人都知道了？”

王润才快笑喷了：

“哈哈哈哈！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你在四九城是不是也这样搞过？”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王胜文摇摇头：

“我们那儿又不生产民用产品，怎么可能采用这种宣传方式？你不用想了，我们生产的产品，都是掖着藏着的，不想让人知道。

你知道我给这边的电机吗，一旦公开出去，我们工厂再扩大三倍也供不上，到时候上边压着任务，我会焦头烂额的。现在那些大电机，机械工业部也是派人过去盯着生产要货的。

苏伯伯知道，你让他跟你讲，他讲得精彩。”

王润才有些好奇：

“怎么个精彩法？”

“怎么个精彩法？苏伯伯逼着人家要货的业务员给我们干活儿，硬说不给干活儿就不给发货，气得人家机械工业部的人都找我们局里去了，最后还是我们的宋副市长出面才和平解决的。”

王润才更好奇了：

“那你说说他们怎么解决的？”

“很简单啊，他们部里的人，去我们那儿干活儿，干一天活儿，我们发给他们两瓶辣酱。”

王润才伸着个头问：

“有去的吗？”

“有没有去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每月都给他们发一千多瓶辣酱。”

“你小子真损，这种办法你也想得出来。”王润才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谁说是我想出来的？是苏伯伯想出来的，没办法，我又没强制他们去，谁让他们爱吃辣酱呢。”

王润才又吃了一大口菜：

“唉，儿子，你说我们在这边也这么搞行不行？嗯，你这是个好办法，让机关干部下基层参加劳动，可我们这边也没东西送啊。”

看了看杯中的就，又问

“胜文，要不你也喝一杯？”

王胜文拒绝了：

“我不喝，我还得回家抱孩子呢。

谁说你们没东西送？你们可以送风扇啊，机关干部下基层，利用空余到电风扇厂参加劳动，干满五百个小时，送一台电风扇，你试试会不会有人去？没技术的话去当搬运工也行啊，能给我弟他们省不少劳动力呢。我估计啊，你们里边有些人，干着干着，就会自己自觉得去学技术了，不信你试试。”

王润才在那儿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对，这样也可以让区里那些人了解一下工人们的辛苦。

胜文，接下来咱们还是谈点正题，你说这次老苏过来要跟我们要产品怎么办？”

“要就给呗，你让你们五金电器公司的人，明天去各个配件厂收二十台电风扇的配件上来，直接发到我那儿，我回去给组装好不就完了？

这事儿肯定在四九城还会起波澜，市里肯定会决定也建电风扇厂，苏伯伯肯定会跟市里的领导争权夺利的，这个你就甭管了，我跟苏伯伯说好了，无论市里选谁去当领导，还是我们说了算，这核心部件电机在我们手里控制着呢。”

王润才点点头：

“对，你想的正确，包括这边也是你说了算，区里有人如果不让你弟当这个厂长，你那边电机不发货，那这边啥也干不成。”

“不是不是，你们区里也没人懂这个，所以我弟是唯一的人选，至于其他管理人员，你该让给他们的就让给他们，这样你们区里的领导班子才能更团结。

但是，财务这边您要把握好，坚持用自己的人，不能让别人控制了资金，因为那会是一大笔钱。

我让晓娥尽快退出来，别让人家说咱们是任人唯亲，胜晓需要人照顾，我们不能为了这事儿付出太多。”

“那我们和你苏伯伯的协议该怎么签？”

王胜文就知道父亲会在这儿等着自己，所以提前已经考虑好了：

“看在你们区给了部分设计费的份儿上，所有与合作有关的书面材料，我就给你们全部起草了，我苏伯伯什么时间到？”

“他明天和你同一个班次的车，大后天早上到。”

“嗯，可以，其实这种文件很好起草，我明天起草完了拿给你，你们领导班子后天讨论一下，钱的问题不用太保守，该要的要，以后咱们双方都以高价位购买产品，把书面上的利润压低，这样反而能提高双方的产值。”

“嗯，明白了！”

王胜义听到两人都是谈的自己的事儿，开始大献殷勤，又把父亲的酒杯倒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