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他梦见元亨焚毁在大火之中,紫环宫和太极殿烧得噼啪作响,殿外站满了自己虐杀的宫女太监,他们满脸阴郁,眼眶中只剩一抹白,嘴中念念有词。
“你们离本王远点,否则我叫人杀了你们。”
那些人不为所动,继续晃晃悠悠向他靠近。
“听清楚没有,滚远点。”李俊恒想站起来,去拔身后挂着的剑,却发现双腿软绵无力,别说站起来,就是挪动一下位置,都不可能。
那些人再走近一点,李俊恒看清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利器,那是他虐杀他们时使用的工具,他们嘴中呢喃的话语,他也分辨清楚了,他们在说“冤枉啊,求求你别杀我,我是冤枉的。”
而在人群的正后方,李俊恒发现了马瀚如,他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穿戴一身铅灰色铠甲,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大将军救我啊。”李俊恒向他挥手道,马瀚如摇摇头,他身后忽然涌现出数不清的士兵,这些士兵亦如宫女太监,脸色苍白,印堂发黑,仿佛来自阴曹地府,他们呼唤着“我不想死,放过我吧,我不想死。”越过马瀚如,向李俊恒走过来,手中的剑上还滴落着血污。
李俊恒大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襟,太极殿外的火烧云覆盖了整个天空。
郭天临跪拜在殿下。
“有什么事吗?”李俊恒搓揉着发胀的脸问道。
“刑部主事请奏,问陛下无疾如何处置?”
“把他烧了吧。”李俊恒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道。
“什么?”郭天临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我说,把他烧了。”
烧无疾那天元亨刑场上挤满了人,火刑作为一种惩处罪大恶极之人的刑罚已经消失了一百多年,没想到还能在帝都重现,闲来无事的群众争相涌入刑场,都想目睹一下究竟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刺杀国君。
无疾被五花大绑在一根黑色的火刑柱上,冰冷的柱面紧贴着他的脊椎骨,冷风迎面而来,吹得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望着脚底堆积如山的木柴,无疾心里骂道,道哥这次你要是救不了我,我到阎罗王那里也要控告你不守诚信。
上午十时许,李俊恒在羽林卫铁骑护卫下来到刑场,他坐在观礼台正中的位置,看着穿着单薄的无疾像一捆干草似的被捆在铁柱上,一会儿烈焰腾起,这个目中无人的糟老头子将被烧成一团灰烬,李俊恒回忆起两人的几次见面,没有一次,这个老家伙能像其他人那样摆正自己的位置,现在他要为自己的无知和跋扈付出代价。
行刑官向李俊恒报告,火刑准备工作就绪,行刑时间已到,请示是否开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俊恒站来了对无疾喊道。
“你要是烧不死老子,咱俩算是结下梁子啦。”无疾回道。
“你说什么?烧不死你?”李俊恒哈哈笑道,“放心,会让你死得透透的,我们咸临别的不多,木柴有的是。”
“你得意什么,即便我死了,你能活多久,我看你印堂发黑,皮肤惨白,已经毒入骨髓,病入膏肓,再活半年算你牛皮。”
围观的群众并不知道李俊恒吸食忘忧草的事,听了无疾喊话,纷纷观察李俊恒,但见他跟无疾描述无二,气色实在令人堪忧,便像蚊子似的议论纷纷。
“死到临头还敢口传狂言,迷惑大众,不杀你天下难服。”李俊恒大手一挥,行刑人便点燃了木柴,烈焰从泡过油的木柴中腾起,然而众人并没有听到预计中的惨叫,也没有看到无疾在烈焰中逐步烤焦。
只见火焰烧得相当猛烈,却只围绕着火刑柱绕圈,不往无疾跟前去,众人见此异像,无不大骇。
李俊恒见此情景,也吃惊不小,他当机立断对身边的羽林卫说,“射死他。”
十几个羽林卫张弓搭箭,射向无疾,那箭却在火焰前浮到空中,一动不动,逐渐燃烧起来,最后只剩下暗红色的箭头,掉在地上。
“此人,不是神仙就是妖魔啊,我们快跑吧。”不知谁在群众中喊了一句,人群登时乱了套,百姓纷纷逃窜,将刑场的木制栅栏也拱翻在地。
“王上我们也走吧。”羽林卫头领,紧张地拔剑守在李俊恒身前。
“找人拿长矛刺死他,快!”李俊恒本来想跑,但是转念想到此人有如此本事,将来报复起自己来,跑到哪里也没用,今日不杀了他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