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御前会议开了四个小时,早过了晚餐时间,大臣们都饥肠辘辘,可是会议仍然没有结束的症候。
“我建议,驻守京师的龙甲军立刻出征,击退倚天苏山的大荒军队,他们在夏从风的引导下,已经攻陷二十多座重要城镇,现正猛攻丽阳,一旦丽阳失守,整个北方再无险可凭,大荒骑兵就会长驱直入,直捣光亨,那时后果不堪设想。”杨顺安的话,在大臣中引起广泛共鸣,他们可不想看到大荒人的弯刀砍在自己头上,更不想自己的家眷和财产被一向贪婪的艾洛克洗劫一空。
“蓝湖大营驻扎着三十万万军队,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调动龙甲军去和精锐之敌硬拼呢,我觉得应派遣蓝湖大军,先与敌交锋,挫其锐气,敌人愈深入我境内,补给线就愈长,其持久力就会下降,只要我们止住敌人这股凶猛势头,形成僵持局面,再派精干力量劫其后援,敌人一定大乱。”张晨进言道。
“张晨,你真是大言不惭,你知道大荒人怎么作战吗?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补给线,大荒骑兵攻陷哪里就抢掠哪里,后勤补给全是就地取材,你还妄想去断他的补给!”郭鹏不屑地指责道。
“蓝湖大军久疏战阵,何况多是世家子弟,不过是照顾我等子女有个好去处,哪有什么实际战力,你让蓝湖大军去和如狼似虎的大荒骑兵作战,莫非是想让我们断子绝孙,心肠怎么如此歹毒呢。”老祭酒顾淮安气愤骂道。
龙青泉脸色铁青,现在帝国周边烽烟四起,大哥又在西境吃了败仗,自己脸上也挂不住,恨不得亲自披挂上阵,省得跟这些推诿扯皮的行家里手计较,不过父亲死死握住光亨兵权不放,他有心无力,只能装聋作哑。
顾重玄安坐王位之上,悠哉悠哉,他吃着珍馐果蔬,听着大臣们你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看到大伙都将怒火发泄到龙氏父子头上,心里暗自得意,他有意要在这怒火中再添点油,便装作支持龙氏的样子,轻描淡写道“你们都别吵了,好像自己打过仗似的,我们青丘最能打的就是龙息老将军和青山、青泉,虽然青山新近吃了败仗,但朕相信他一定能够力挽狂澜,我们中枢这边有青泉坐镇,你们听他安排就行,谁要再有不同意见,朕就任命谁为北境总指挥,不要光说不练,好了,大家都饿了,散了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十分不服,却又无可奈何,三三两两走出朝堂。
龙青泉跟着顾重玄到了内庭,“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顾重玄面露不悦,他急着去找封月白寻欢。
“陛下”龙青泉跪在地上,“前日家兄急信,说西部前线缺粮,天气异常严寒,部分将士还需添加御寒衣物,事态紧急,不知陛下看过没有。”
“看了”顾重玄脸色沉下去,阴阳怪气道“谁都有困难,北境丽阳的困难不是更大吗?如果有什么困难都找朕解决,要你们这些臣子做什么!”
“可是,前线将士们,缺衣少粮,恐怕支撑不住!”龙青泉还想争取。
“缺衣少粮,你知西境一百八十县,有多少县丞弹劾你哥纵兵抢掠吗?一百六十七个,郊县都被洗劫一空,还会缺衣少粮吗?我还担忧我西境百姓怎么才能活过这异常寒冷的冬天呢。”
龙青泉还想辩解,顾重玄摆摆手,“先做好你自己的事吧,尽快稳住北部局势,你看看今天朝堂之上,要不是朕维护你,那帮老臣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龙青泉回到府中寝食难安,哥哥在前线陷入危机,北境局势又岌岌可危,想想自己每日起早贪黑,甚至通宵达旦,本以为能够管控住局势,没想到眼下局面越发不可收拾了,他决定去拜访父亲,父子间有两个月没有真正对话了,自父亲淡入幕后以来,除了依旧把持着光亨的调兵权力,其他一概不再过问,而自己从政多年,逐渐有了主见,每当父子观念相左时,父亲只是摇摇头道“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这也是他不愿意去看父亲的原因,他不是小孩子了,不想再让人指点着说,你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
如今,他却觉得必须去见父亲,现在他无能为力,但有一点是清醒的,那就是不能坐以待毙。
出门的时候,天色已晚,浓厚的云被城市灯火映照成橘红色,走到半路,下起雪来,羽毛状的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使他回忆起在西境的日子,那里的雪应该更大吧。
穿过两条街,走到中央大道的时候,脚踩在地上已吱吱作响了,巡逻的卫兵打着火把,看到他纷纷停下来致意,他赏了他们银两,表达对寒风冷雪中坚守岗位的军人的敬意。
走到龙息将军府,昔日的热闹繁华早不复存在,门口连持械站岗的卫兵都没有,只有两个大红灯笼在风中飘摇。
轻轻地叩了几声门,门房打着哈欠拉开大门,没好气的说“谁啊?这么晚了!”
看到是龙青泉赶忙要下跪,龙青泉扶住他,“不必了,劳烦通报一下。”
门房说“少爷客气了,自家人还通报什么,外面冷,赶紧进来吧。”
进到里边,才发现从前恍若白昼的院子漆黑一片,“怎么灯笼都不打了?”龙青泉皱起眉,“老爷吩咐的,说太亮睡不着。”
“他睡了没?”
“您来的正好,刚睡醒,正吃饭呢。”
“喔”龙青泉在门房的引导下到了龙息的居室,大雪没过脚踝,门房敲了敲门,“什么事?”父亲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铿锵有力。
“青泉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