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此役加上失踪,一共损失五千兵马。”马瀚如环顾四周,看到群臣中,几个平日里瞧不上自己的已面露喜色。
“那龙青山呢?”
“不到一千。”
“马将军,你可真够诚实的。”李俊恒站了起来,似乎下一句就要让刀斧手上殿杀人。李俊恒沉默一会儿,手里的玉珠链转了几转。“马瀚如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马瀚如看了一眼老丞相汴河,他正在示意马瀚如跪地求饶,一股军人的豪气却占了上风,马瀚如拱手道“臣技不如人,有辱三军,无话可说。”
李俊恒坐回到王座上准备发号施令,汴河抢先一步站出来喊道“王上不可!马将军是我国几十年不遇的将才。”
“闭嘴”李俊恒轻轻一句话,就如同给汴河缝上了嘴巴,他支支吾吾一会儿,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自朕承天命以来,与青丘大大小小交战几十回,未尝一胜,天下都说我咸临地处西北,民风彪悍,士卒勇猛,马匹健硕,可是到了战场上为什么总就一败涂地呢?”
大殿上空气仿佛凝固,几个胆小的文臣双腿忍不住发抖,好像四溅鲜血已然在大理石地板上铺陈开来。
“朕想明白了。”李俊恒虎视眈眈“败一次,是某个将领的问题,每一次都失败,就是朕的问题。”
汴河高呼“领兵打仗不是王上的职责,王上不可自降天威。”群臣像排练过似地齐呼“王上不可自降天威。”
“你们不要废话了”李俊恒扫视了一圈殿下,群臣顿时不敢再发一声。
“前几次交战,我军不是主将阵亡,就是全军覆灭,这次马将军和龙青山僵持三月以上未露破绽,要不是朕急着要战果,连发三道召令,将军也不会贸然出击,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竟然能全身而退,有将军这样的猛将在,朕会在意一个武田要塞吗?传我命令,即可晋马瀚如将军为东线兵马大元帅,全权负责对青丘作战事宜,唉,杀了那么多庸才,总算出现个能打的。”李俊恒看着目瞪口呆的群臣,嗤笑道“顺道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秋泽那个老小子要死了,我们咸临该起势了。”
倚天苏山北部,是青丘少数几个没下雨的地方,雨云被高耸入云的倚天苏山阻挡,无法向更辽阔的北方扩张,独特的地形造就了倚天苏山南北截然不同的生态样式,南麓是一片苍翠的农耕文明,北部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张屠在青丘和大荒边境的薛城驻扎了十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大荒骑兵,据说这个兵种在二十多年前与龙甲军大决战中被消灭殆尽,属于张屠的军旅生涯马上就要到头了,年末,他就要解甲归田,重归内地与家人团聚,如果说有什么遗憾,可能就是作为一名军人,从来没有经历战争,他每天都登上低矮的城垛,向北边张望,希冀能看到一点敌人的影子,好跨上马背施展一下自认为还可以的武功,令人遗憾的是,多数时候,看到的永远是海洋一般随风舞动的牧草,幸运点也只能看见两个孤零零的艾洛克牧民,挥舞着皮鞭,放牧马群。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地面有节奏震动的声音将张屠从梦中惊醒,他睡眼惺忪地攀上城墙,远远的地平线上荡起遮天蔽日的烟尘,张屠看到大荒骑兵挥动着亮闪闪的弯刀,如同泛滥成灾的飞蝗,又如决堤的洪流,以闪电般的速度,向薛城冲来,击碎了他关于战争的一切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