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张辽知道,如果没有贾诩送来的那封信,也许他现在会如徐晃所说的,准备着随身的兵器。但,看完信,张辽总算明白,为什么荀彧和贾诩被列为乱党,为什么曹丕血洗朝堂——
原来,曹操早先只是装病诈死,而曹丕却真的弑父夺位!
张辽明白的越多,不明白的也越多。
贾诩的信,没头没尾。张辽不明白,贾诩是要证实曹彰并非反贼乱党,还是要张辽拨乱反正?
千头万绪,张辽在这事上,始终找不到答案。他貌似不经意地对徐晃提了个问句:「公明……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主公是被人杀害的,你会帮主公报仇吗?」
徐晃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良久后才冒出了几个字。
「怎么报?」
对呀!报仇?难道要杀了曹丕?张辽心中茅塞顿开,脸上愁绪也跟着消散。
既然没办法报曹操的仇,那就报曹操的恩——
助曹家,平天下!
转身一拜,张辽才要谢过徐晃,长长的号角声突然传来。
徐晃拍了拍张辽的肩:「前锋出击!咱们先下去看戏吧!听说这次担任前锋的,就是刺杀孙权的小子,南蛮战象多次败我军骑兵,我们就看他怎么破阵开路!」
旷野上,曹军骑兵队如脱缰猛虎,直扑寿春而去,徐晃指着骑兵队两个前锋:「你看,那两个就是许褚的儿子许仪,跟杀了孙权的小鬼,姜维!」
「杀!」
许仪一点一点地加着马速。
寿春城派出千多头的战象,踏得大地轰隆隆的喧哗。远远看去,在火光照耀下,加起来有几个马身大的长鼻怪物,个个背上都缚着一个竹制象舆——就因为这个象舆,让怪物们一跃成为杀人机器。象舆内坐五人,其中一人负责驭象,另四人则射箭杀敌,整一个活生生的移动箭塔。
异兽的气息,让马儿有些惊惶,许仪强压马身。
象兵皮坚肉厚,骑兵不管用马刀还是长枪,都难有收获,更糟的是,骑兵必须有足够的数量,冲锋才能发挥威力,但战象就算只是单一只,凭着刚猛力道,都能肆意践踏马队,象鼻挥舞,力道惊人,往往一鼻子下去,连人带马渣都不剩。
对上这样的怪物,是人都得退避三分……许仪目光紧盯马队的另一个前锋。
许仪敢接下前锋破敌的任务,靠的,就是姜维的一句话。
「想杀人?跟紧我!」
姜维有本事杀了孙权,破个象阵,也许只在弹指之间吧?
震耳欲聋的象嘶,让骑兵们个个面如土色,胯下马匹长嘶不已,几个马术稍差的,差点就被颠下马来。
就在两军即将交锋时,姜维呼喝声起,突然调转马头,大声嘶吼。
「退!」
就像事先说好似的,在即将冲撞上象阵之前,马队突然一分为二,快速往两边分了出去。象阵里,叫骂声和耻笑声不绝于耳,象舆上的蛮兵驱象往前猛冲,等着迎接又一次的胜利。
只是马队后头,等着战象的,不是胜利的果实,而是梦餍的开始——
数百曹军士兵,簇拥着百来辆大车,车上架着一口口大锅。
蛮兵正狐疑间,大车后的士兵突然举起火把,猛地甩手,火花溅落大锅上,还没听到声音,就见一束火红冲天,接着才是轰地一声。
大锅里的膏油、麻苇已是烧得焰火熊熊,一时间上下纷落,窜跳四溢,竟把整片荒野照得亮如白昼。
驱象的蛮兵一呆,还来不及反应,就听推车曹兵齐声大喊,猛地推着大车往象阵冲来。滚滚浓烟里藏着强光刺眼,躲着火焰烧人,象群似乎已忘了头顶还有个象夫,混乱下竟不听指挥,调头便是狂奔。
看到象阵不攻自破,百丈外,徐晃大声叫好:「没想到南蛮战象空有身子,却无胆子?一把火就能烧破阵形,看来姜维那小子有些门道!这功劳,他领定了!」
徐晃边说话边挥舞着手中铜锤,发下出兵讯号。一边的副将连忙呼喝身后士兵准备器械攻城。
张辽紧盯着象阵的一举一动,不久后,问了句:「今天的象阵,不是孟获领军出战?今天若是由孟获出阵,象兵绝不会乱得这么快……」
南蛮象兵,一向是蛮族的精锐,过去几天,都由孟获统率作战——孟获的本命兽七荒大神,对于洪荒异兽有威吓驱使的作用,指挥象阵如使臂膀。
听到问话,徐晃心底也起了些许怀疑,只是眼前象群确实一片混乱,看上去完全不像诈败,他只能打趣道:「兴许是前几日胜得容易,孟获轻敌,兴许……是你小子眼红姜维吧?」
想不出有什么古怪,张辽只得点头同意,自嘲道:「是我想得多了……
两个亲卫跑来跟我们抢功劳,一时有些慌了。」
徐晃笑道:「听说许仪这小子,最近频频要他老爹许褚去找人说项,说他做主子身边亲卫做得有些无趣,想调来大营任职——许褚百般推阻,说这小子不知兵凶战危……想来今日一战后,许褚没理由阻着他了。」
「许仪想调离亲卫?」虽然笑着把话说出来,可是张辽直觉有问题。
亲卫营,向来由许家人统领,现在许仪总帅,姜维副手——许仪若是离开亲卫营,谁补他的缺?姜维?可信吗?
张辽虽然是没有把话说白,但徐晃跟张辽好友多年,又怎么能不清楚其中关系利害?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徐晃压低声音:「作贼心虚……你以为,曹丕还会信我们这些跟随主公多年的老将?」
「主公」两个字,如震雷般在张辽耳边炸响。
至今,他们都不肯称呼曹丕为主公,曹丕又怎么信得过他们?
张辽突然明白,姜维这个外人,是如何当上亲卫营的副手……他冷声问道:「这些,是许仪跟你说的?」
徐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