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上,锦帆扬旗,船行江面犹如破风之箭,快捷无伦。
「爹!你看那艘小船,船帆挺别致呀!」
别致船帆?老船夫听儿子说起,赶忙回头张望,见那船帆,脸色立即一变。
「锦帆贼!」
锦帆再现怒江,江边船夫争相走告。船舱中躺着一个大汉,不知是被江面波涛颠醒,还是被江边纷扰吵醒,他一睁开眼就觉头痛欲裂,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捂着头。
「他娘的,老子就是泡了整晚夜店,一夜情兼宿醉不起,脑袋也没这么疼过……这里是哪?不是阴曹地府吗?」
船舱里一片昏暗,哗啦哗啦的水声不断,让胖子误以为是身在龙王庙,躺在水晶宫,大声呼喊,就想找个人来问话。
「哈!阴曹地府要收你,还得先问过老子才行!」喀啦一声,木制舱门被拉开,外头阳光洒在这个大放厥词的壮汉身上。
「大哥!」
普天之下,能跟锦帆贼甘宁称兄道弟的,唯有阎王不疼、佛祖不爱,连想死都有困难的胖子,刘聪。
甘宁看胖子醒转后,举手投足间仍有些乏力,赶忙要他躺下。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提着药箱便大步入内,舱里容不下三人,甘宁也不进去凑热闹,一边合上舱门,一边说道:「好了,有华陀神医在,大哥就不打扰你休养了!江上风大,你们开窗吧!」
舱门关上,船舱内又是昏暗一片,华陀拉开窗,藉着外头一点光线,便拉起胖子手腕诊脉,好一会后才说道:「文达,是不是觉得四肢乏力,体内一片空虚?」
「是挺空的!先生,小子到底睡了多久?现在肚里饿得打鼓啊!」胖子只觉口干舌燥,强烈的饥饿感袭卷而来——他刚醒来时差点眼花,把自己的手当猪蹄膀给嗑了。
华佗不似胖子一派轻松模样,他神情凝重,沉声道:「文达真是豁达……只有腹饥的感觉?你凝神提气,挥拳试试。」
不敢违抗华陀的意思,胖子如实照办,只是一提气,忽然满脸惊愕:「老子……老子的武功呢?怎么回事?」心里几声呼唤,不见伶玉人影,一时间胖子慌了手脚。
华陀只是点头,却没有答复,继续诊脉半晌才说道:「文达,你伤得太重,马休几个将你送回来时,一条命几乎去尽,幸亏甘宁将军自损修为,用内力吊着你性命,才能等到老夫来救。」
听到是甘宁出手救人,胖子没先问自己身上伤势,反而急道:「先生,我大哥功夫还在吧?」
天大地大,可没有兄弟大——《投名状》都有演!胖子没了武功不要紧,反正韦小宝靠一张嘴就能吃遍大江南北,但胖子自己烂命一条,可不想拖累了甘宁大好青春。
华陀脸上带笑。尽管外传胖子干了大事,做了大官,身份地位跟以前大不相同,可在华陀看来,这人仍旧是他最初见到的,那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祸福相倚,甘宁潜修多年,始终在天人境界外徘徊,这次耗费功力,损及功体,对他来说,却是个契机,你不必替他着急。」
听到华陀背书,胖子才放下心头重担,一时只觉得身子极为疲倦,一股困意上涌,打了个呵欠就想睡。可胖子眼皮才要合上,华陀赶忙将他摇醒:「文达,不能睡!你要再睡下去,这身功夫恐怕就真废了!」
胖子勉强打起精神,艰难的止住眼皮合上,问道:「先生,胖子这身……到底怎么回事?」
「交州一战,你跟士燮两败俱伤,不过你运气好些,侥幸留下性命,士燮则去了黄泉……这几天你一直昏迷不醒,身子骨极虚,老夫不敢下猛药,只能以回春手吊着性命,只是你体内经脉一天天的萎缩,要再不醒,只怕日后就真成了废人一个。」
听到这里,胖子吓都给吓醒了。他满身冷汗,一起身,突然想到内衬的残阳血见不得光,赶忙往身上摸去。
见胖子低头自摸,华陀压低声音说道:「墨门以仁爱非攻为宗旨,墨翟制作的符甲,多半是保护弟子性命用的——但一百零八件符甲里,有三件,是当年墨子应鲁班之邀而制作,与墨门宗旨大相迳庭……」
华陀顿了顿,继续说道:「残阳血虽是孙家相传的宝物,但噬人精血,蚀人骨髓,实在太过霸道,文达若是想活得长久些,这玩意儿,可不能再用了。」
胖子连连点头,但他在意的,不是还能活多久的问题。
这世上最难掩藏的东西,绝对不是香港脚或狐臭,而是秘密——要是「孙权遗物在胖子手上」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今后在东吴,胖子就是过街肥鼠,人人喊打。
一手拉住华陀衣袖,胖子低声便说:「先生……」
胖子还没把「杀孙权是为了民族大义,刘民百姓」的狗屁道理讲出口,华陀只一笑打断他:「见过你怀中残阳血的,只有老夫一人,马休几个看你重伤在身,只敢用伤药顶着,没敢动你身子,文达不必操心。只是……」
胖子听完前半句才松了口气,听到后面「只是」二字,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莫非老家伙想趁火打劫?胖子脑里转过几转,想到现在浑身功力跟正妹伶玉还要靠老家伙搭救,顿时打消了先奸后杀的念头,放软了姿态,道:「先生有什么事要办,只要交代一声,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