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上的雪,许温言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女孩,好在这时候小女孩已经醒了,正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向许温言。
许温言摇了摇头不再看她。
等到夜里交班后,许温言看着天上的落下的雪点心里的不安感愈见强烈。
“叔叔。”
柔弱的声音响起,许温言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张林站在不远处看着许温言。
“怎么了?”
“叔叔,糊糊好喝吗......”张林咬着嘴唇紧张的问着。
......
面对这个问题,许温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噗咚。”
小女孩又摔倒在地上,许温言看着她,心里总不是滋味。
小心从被窝中钻出来,这孩子是发烧了。
好在不一会小女孩又醒了。
许温言将周围烧灭的柴火聚齐在一起,用打火石将火堆升起。
“叔叔,火堆好暖和呀......”张林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抱着双腿,脑袋搭在膝盖上,看着不断升起的火苗。
眼神中依稀亮着星光点点。
许温言用锅给小女孩煎了点药:“喝吧。”
小女孩接过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叔叔......有点苦。”
身上没有糖,许温言塞给小女孩一块肉干:“吃。”
看着手中有自己两根手指大小的肉干,小女孩眼睛一亮:“谢谢叔叔!”随即又对着许温言甜甜的笑了笑。
见张林小口小口吃着肉干,许温言轻叹了口气,整理着自己微乱的头发。
“叔叔,我帮你吧。”张林抿了嘴巴,缓缓从地上坐起来。
许温言看着她不自觉的笑了笑:“好。”
张林来到许温言身后,将许温言的头绳解了下来。
头发散落下来,小女孩从身上摸出一副木梳,她左手握着一小撮头发,小心用那把木梳给许温言梳了起来。
“这梳子是外婆给我的,是她亲手给我做的呢。”
小姑娘笑声甜美,许温言也忍不住想多跟这个小姑娘多说些话。
“那你外婆呢?”
“嘿嘿,外婆走了,年前走的。”
“......好吧。”
木梳一下又一下在发丝中穿过,女孩梳的格外认真:“叔叔,谢谢你,不过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爹爹说我是个赔钱货,我跟谁,谁就会倒霉。”
听着张林的话,许温言只感觉一阵心酸。
很长一段时间,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张林仔细将许温言的头发盘了起来。
她小心在许温言远处蹲下,随即将木梳往许温言那边推了推。
看着那个木梳,许温言疑惑:“嗯?”
“嘿嘿,给叔叔的。”张林对着许温言笑着:“外婆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那样的话,会被讨厌哦。
我不想被叔叔讨厌。”
许温言拿过木梳,又给小姑娘推了回去:“我不要这个,你把你的头绳给我吧。”
“啊?”小姑娘愣了愣,随即点头:“好。”
张林利索的将头绳接下来递给许温言。
许温言从包裹中拿出一张饼子:“我不白拿你的,现在我们扯平了。”
小姑娘知道还是自己占便宜了,但是自己身上没有比那梳子更值钱的东西了。
爹爹常说自己是个赔钱货,如果叔叔都看不上那个梳子的话,更不会再看上她的其他东西了。
“谢谢叔叔。”张林扭过头,看着火中燃烧的木头。
“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张林愣了愣,看向许温言温言的脸,小姑娘害羞的低下了头:“红色,外婆说红红火火才好。”
许温言点头,又是在包裹中翻了翻,找出一节红色的线拿给张林。
小姑娘将小手摊开,像是收到什么宝物一般看着那根红色的线。
“哇!是红绳!”
小姑娘眼里满是欣喜,眼睛也逐渐亮了起来。
“红绳会给你带来幸运的,早点休息吧。”许温言对着张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回到了被窝里。
张林将红线绑在手上,看了看手中的线又看了看远处的许温言,心里无比雀跃。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她真的很开心。
看着这根红绳,小女孩的内心逐渐坚定起来,又看向后方裹着薄被的男人,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北方的天亮的晚。
被陈三林叫醒的时候,天空依旧灰蒙蒙的勉强能视物。
仅此而已。
“娘的!老子东西怎么没了?”
刚睁眼,几声破口大骂引得所有人瞩目。
男人几乎抓狂的四处寻找,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他的包袱。
很快,又有其他人也在闹着找包袱里的食物。
许温言看了看,大致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独户男人,像是拖着一家四口还有张超他们家都没有事。
“都闹什么!”
吴管事怒吼一声,那男人跪在吴管事,近乎崩溃道:“官爷......官爷,我们的包袱没有了,里面的衣物,干粮、水袋都没有了啊。”
吴管事皱眉,看向人群,多半是有人挟着物资跑了。
“那死丫头呢?”男人好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那死丫头不见了!是她,一定是那个赔钱货!早知道我就已经饿死她!”
周围人看了一圈,确实没见到张林人在哪。
“这边有脚印!”
人群中另一个男人吼道。
地上的男人起身像发疯似的追着脚印走,只是没走脚印被大雪深深掩埋。
“行了,都他娘的别乱跑,官府饿不死你们。”吴管事厉声道。
可是流放的人谁都知道,官府一天只管一餐,没了自己的干粮,晚上是得挨饿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不可能再找到人了。
出发时,队伍的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那丫头真勇敢啊。”陈三林感叹道。
“是啊。”许温言又叹了口气,看向远方:“希望她能顺利吧。”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到现在只有一些微风夹杂着细雪不断的吹拂。
身后的男人的咒骂声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得以停歇。
正得许温言觉得能清净的时候。
不远处雪面的一个小鼓包上,一根红色的线,随着风儿摇曳着。
雪啊,又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