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给她带了信是不是?”
段宏垂眸以沉默做了答案,见她视线始终看着缇萦离开的方向,视线深沉难辨,“皇后娘娘,”
段宏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却也不愿她陷入偏执的执念,“陛下的心意是无法左右的。”
卫子夫看着他,扯了扯唇角,“所以段大哥后悔了?”
后悔替她走这一趟,后悔听她的命令把那女子带到了长安。
段宏微顿,犹豫着说出了心里话,“臣为娘娘做任何事都不会后悔,只是她也是无辜...”
卫子夫讶异。
他难道以为自己会对那女人如何不成?
她不是那般狠心的女人,即便是她能做到,陛下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卫子夫只觉得苦涩,为自己面对的惨淡现状而苦涩,也为他的怀疑和偏袒而苦涩,越发不想看见他,“你退下吧。”
段宏公务在身,只能告辞离开,卫子夫独自一人站在烈日下,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再清楚不过了。
那女人的确无辜。
她没有对不起自己任何一点,也没有夺走自己的任何东西。
因为无论是陛下的情爱、太后的关切、皇后的体面,都从来也不属于她。
她连嫉妒也名不正言不顺。
熟悉的汉宫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卫子夫恍惚间竟觉得无路可去。
.........
皇帝下旨即日班师回朝的消息传回来时,已经是几日后了,王娡算了算日子,如今只怕离长安也要不了多久,本来闲暇的时间突然因为要迎接皇帝而变得繁忙了起来。
却也没忘记新认的妹妹,以及她那个骗子未婚夫。
一进长乐宫就对上王娡审视的视线,缇萦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逃避,只是后退的脚步刚要动作,就被叫住。
王娡盯着她,“缇萦去见那段宏做什么?”
“只是...”缇萦捂紧了袖间的信件,“就是随便说说话。”
“该不会你那个未婚夫就是那什么段宏吧?”
“?”
缇萦忙摇头,“不是啦。”
“他可不是什么好男子,缇萦别被他骗了。”
王娡这几日忙昏了头,也牵挂过了头,把她心虚闪烁的视线会错了意,还在怀疑,毕竟段宏那张脸格外容易引女子上当受骗。
得揭穿他的真面目。
“那小子指不定喜欢皇后呢...”
可不是她看不惯皇后故意抹黑,实在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王娡也正是因为这事儿,对卫子夫本就不满的观感更差了几分,如今提起来也觉得膈应。
皇帝这个不省心的,连选的皇后也不省心。
赵文迎面走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震撼的八卦,连忙凑了过来,“什么什么?谁喜欢皇后?那小子是谁?”
王娡被一连串问题险些砸晕了脑袋,只能给他解释,说起段宏和皇后几乎人尽皆知的幼年情谊,有赵文打岔,缇萦得以顺利脱身转入了偏殿,趁着四下无人才得空掏出信件。
‘不日即归,缇萦勿念。’
八个字。
这么点字何必浪费纸张,直接让人传个口信好了呀?
翻来覆去确认这纸上就这么几个字,缇萦瘪了瘪嘴,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到底还是把那信件小心折好,放在床榻边犹不安心,只能贴身放在了袖间。
不日即归。
是三日还是五日?
最好不要超过七日,不然她就要闹脾气了。
窗外天色正好,缇萦气性消得快,看着天际自由舒展的云朵,嘴角也不自觉含笑,亮晶晶的眼睛染上了不自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