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这个实力,也没这个胆量去违背。
“……算了,倒也不是你的错,去,现在给我拿消毒液、止血药和绷带。”
“是,我现在就去!”
守卫立刻跑离了门口。
“你没事吧。”
特蕾西娅快步走到他身边,她感觉有些心痛。
“……额,好……痛……唔呜呜,咳!好……痛……啊。”
“……不痛了,马上就不痛了,坚持一下。”
特蕾西娅唤出王冠,一击就将几根束缚他的锁链击断。
青年奄奄一息地靠着椅背,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污浸染,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抓住了那名佩洛青年的手,丝毫不在意肮脏的血会弄脏她纤细洁白的手。
“……唔……别,脏……”
也许是情绪稳定了下来,青年也能说出一些单词,即便依旧让人摸不到头脑,可至少特蕾西娅能听懂。
“没事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随着头顶黑冠的变换,特蕾西娅发动了源石技艺。
突然,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冲进了她的脑海中。
可是这股力量并未伤她,而是包裹着她,就像母亲抱着孩子一样。
温暖,洁白无瑕。
这就是大爱。
不同于爱情,这就是纯粹的爱。
最纯粹的情感。
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源石技艺停止了。
在爱的簇拥下,她的思想回到了现实。
佩洛青年布满血污的脸上绽放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看着那纯洁无瑕的眼睛,有些失神。
“嘿嘿……暖……舒服……谢谢……”
这一抹笑容闯进特蕾西娅的心灵。
她多久没有看见过如此纯粹的情感了?
也许自她出生起,就从未看见过。
突然,一股力量传来,特蕾西娅一声惊呼。
“欸?”
她被那位青年抱在怀中,就像小孩子抱着妈妈一样。
她想挣脱,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默许了,默许了这僭越的行为。
慢慢地,特蕾西娅将手放到了那名佩洛青年的头上。
“乖,别怕,我在这里,你的奶奶也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别害怕。”
一声声安抚的话语流入青年的耳中,就像催眠曲一样。
轻轻的鼾声提醒特蕾西娅看见了那名佩洛青年安静的睡颜。
“殿下,我拿——”
“嘘!”
特蕾西娅打断了那声喊叫。
她悄悄接过药品,给青年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去,把他送到医疗室,让touch给他治疗一下吧。”
……
“唔……想……回家……唔……”
明晃晃的医用照明灯将青年照醒,一醒来便开始哭闹。
“唉,娜娜,你把老人家带进来吧。”
touch有些无语地扶住了额头。
“好。”
几分钟后…
“阿森!”
那位鲁珀老妪一瘸一拐地奔向躺在病床上的青年。
“……奶奶……好……”
阿森一个熊抱将老人搂入怀中,而老人一边流泪,一边不断亲向阿森的脸颊。
看着痛哭的两人,touch偷偷将娜娜拽出了房间。
……
“说吧,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我会告诉你们。”
阿森和鲁珀老人并排坐在特蕾西娅面前。
“老人家,还是那个疑问:为什么你们祖孙俩人会在荒野上流浪?”
“这就说来话长了……”
……
“阿森,快走!我要顶不住了!”
鲁珀老妪一边用瘦弱的身体顶着即将被冲破的大门,一边大声让青年离开。
只见青年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走。
“快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只要离开就不会死!”
“……不!”
阿森倔强地将双手撑在门上,努力地帮老人顶门。
“老太婆,赶紧滚出来!你还以为你的儿子还是大名鼎鼎的蒸汽骑士吗?!”
门外传来令人绝望的声音。
“阿森,你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鲁珀老人依旧在试图让阿森离开这里。
“……”
阿森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一分。
“老太婆,滚出来,你儿子就是个叛徒!”
门外的人们传来令人不快的声音。
“才不是,我儿子才不是叛徒!”
她顶着门的双手紧攥成拳,指甲甚至就扎进了肉里。
“他被你们这些混蛋给害死了,你们还来找我这个老婆子的麻烦?!”
鲁珀老人眼中的眼泪如决堤般流下,脑海中的那段痛苦的记忆依旧在不断播放。
一场大火,烧死了维多利亚的一个叛徒。
一场大火,烧死了维多利亚的一个蒸汽骑士。
如果……如果他不回来复命,肯定就不会死了。
就因为他听从命令,选择复命,一场审判就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德莱斯,因暗中与乌萨斯内卫有交流,犯叛国罪,判处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
法锤落下,锤音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法锤不仅砸在了锤台上,也砸在了鲁珀老人的心上。
这一下,将她的心砸成了再也无法拼到一起的碎片。
与此同时,也砸碎了一位退伍老骑士最后的信仰。
虽然时间无法确定,但维多利亚必将会迎来一场……灭国的危机。
那一夜,她隐瞒多年的矿石病恶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释放源石技艺,那些寻找她麻烦的“流浪者”被一个个猩红色的法术球杀死,而她也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鲁珀老人看着身边稚气未退的少年——那是他儿子捡来的孤儿。
她为他取名……
“阿森……是吗?”
“对,我儿子死后,他就被那八位自翊正义的公爵们给分尸了,我拼命想从他们手中夺回来,但很可惜,只有一位公爵归还了他的头颅。”
“是哪位公爵?”
“安费莉丝·温德米尔公爵。”
“那位以剑法和领军能力闻名,其剑刃能斩断高塔,镇守莱塔尼亚边境的大公爵……”
“是的,那位公爵依旧有些年轻……相比于其余那些老东西。”
“是啊,听说她最近好像……”
“嗯,她结婚了,嫁给了自己的属臣。”
鲁珀老人点点头,眼眸依旧低垂着。
“要不是在这‘大喜’的日子,估计我连他的头颅都夺不回来……呵,曾经的神勇的‘塔楼骑士’又怎样,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突然,鲁珀老人青筋暴起大吼道。
她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双手不断颤抖,随着她的发力,扶手发出了令人发怵的声音。
终于……
“咔嚓!”
扶手被折断了,可是这并不足够去消解一位曾经的“塔楼骑士”的怒火。
“抱歉……我失礼了,我会赔偿所有损失。”
鲁珀老人闭着眼,强忍着怒火。
“没事,您的手……”
“啊,没受伤,我手上的茧子足够厚。”
鲁珀老人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骨节“嘎嘎”的声音令人不安。
“奶奶……手,呼——呼——”
阿森用双手紧握住老人的手,撅着嘴“呼呼”的吹着。
“没事的,阿森,我没事。”
老人看着阿森,刚刚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慈爱。
“特蕾西娅……抱歉,也许我的立场不允许我这么称呼您,但我依旧要这样。”
一道炽热的目光迎上了特蕾西娅那真挚的视线。
“请收留阿森,我不能在这条也许没有终点的路程中赌上阿森的性命,也许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我依旧要说,求求您。”
还没等特蕾西娅反应过来,老人便“噗通”一声单膝跪下了。
“哎?您怎么还跪下了?!”
特蕾西娅连忙跑到老人身边,想将她搀扶起来,然而她没有成功。
老人跪在地上,即便特蕾西娅用出了力气有些小,但那也足够能扶起一位有些瘦弱的老人。
可是并没有。
老人依旧跪在那里。
“奶奶……不……不走。”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阿森说话了。
“奶奶不走……不走……唉……”
听见阿森那略带哭腔的声音,老人耳朵一抖,猛地站起身将阿森拥抱在怀中。
一声长谈让人心酸,即便这并不足以让一个“陌生人”收留他们。
“老奶奶,您刚刚是不是说……您曾经是一位‘塔楼骑士’?”
“对,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老阿斯兰王还坐在王座上看着文书,我们还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罢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老奶奶。”
“欸,怎么了?”
特蕾西娅的目光变得温柔。
“巴别塔的教官岗位缺人,您要来吗?”
“什么……教官?”
老人瞪大双眼看着特蕾西娅,似乎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邀请自己。
“还是算了吧,我的身体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健康了。”
老人摇摇头,微笑着拒绝了特蕾西娅的邀请。
“不,您误会了,这个岗位不同于其他教官,她需要一位有着优秀军事素养和作战经验的人来,只需要制定相关计划和人员安排就行。”
特蕾西娅笑了笑。
“您是目前最优秀的人选,不仅曾是塔楼骑士的一员,还有着多次与蒸汽骑士并肩作战的经验,更是之前在维多利亚内战中平定西部边境动乱的英雄骑士。”
“……果然,不愧是萨卡兹的王女殿下,原来您早就调查过。”
老人靠在椅背上,头发遮住了眼睛,嘴上却是笑着。
“不,我对您曾经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想法,那都过去了,现在我希望您能来到巴别塔上帮助巴别塔。
我们会为您和您的孙子提供庇护,而您需要付出相应的时间和精力。”
特蕾西娅依旧微笑着。
“……好,我答应您,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巴别塔的一员。”
“谢谢,之后会有专人带您去签合同并带您二位去宿舍。”
“那……我们……算是……”
“没错,从这一刻开始您和您的孙子就是我们巴别塔的人了,你们可以放轻松了。”
“嘿嘿嘿,家!有家喽!”
阿森呲牙傻笑着,用力鼓动手掌,脸上的表情将内心中的想法展示的一览无余。
“嗯,有家了,巴别塔就是你们的家。”
“……殿下,谢谢您。”
鲁珀老人低垂着头。
“没事的,这就是‘合作’,我们给予您和您的孙子庇护,而您要为巴别塔工作,这是合乎逻辑的。”
特蕾西娅依旧微笑着。
“是啊,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
老人叹了口气。
如果特蕾西娅不让她做任何事情,还愿意接受一对“定时炸弹”的话,她可能就会思考刚刚她的决定的正确性。
付出代价,获得回报。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仅仅只是当上了蒸汽骑士,并未参与任何行动就获得了财富和地位。
可笑,维多利亚的吃相未免有些太过丑陋!
她在维多利亚装了几十年弱不禁风的老骑士,现在……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儿子的死与那八位大公爵脱不了干系!
叛国罪……呵呵。
可笑至极。
想到这,老人扭头看向了一旁玩着手指的阿森,紧紧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