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后宫依旧仅有她儿一人。
瞧着这小两口的感情,富察·奇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算了算日子,再过两月她就又可以进宫陪产、再顺便瞧瞧她的大外孙了。
……
时间就这样熬人。
彭春这个老家伙,到底还是老了。
骑不动马了,提不起刀了,整日捂着他那个老腰,使唤她去敲敲。
依她看,彭春距离走不动路少说还有个几年。
不然怎么会找她来做按摩?
她那三脚猫、坚持不到一盏茶时间的‘敲敲’,还能治好他的老年病?
诶呦呵,那不得当个‘活佛’被请进宫里日日摆在毓庆宫里。
埋汰完这个老家伙,富察·奇那看着镜子里自己花白的头发,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老了,都老了啊。
我儿可是还壮年,我得继续养生啊……
……
一夜雷雨。
变故来了。
太子薨了……
美人儿发来密报,让他们掌军封锁进城……
不过三日,她的美人儿成为了女帝。
富察·奇那有些没回过味来,但是却也觉得无所谓。
女帝好啊,这天下都是她说的算。
他们家也不是那种迂腐的蠢蛋,不帮着女儿就算了,还抨击她这样‘不守妇道’或是‘有悖伦理’什么的。
他们董鄂府六个男丁,都会是她最可靠的后盾。
彭春这个老头子虽然没什么用了,但是占个年长、占个功高,哪怕是推、也能将他推着去上了朝,到时候看谁敢倚老卖老欺负她的美人儿!
可惜,她和彭春一反常态唠到天亮的大计,最后竟然还是没派上用场。
此情此景多少有些熟悉。
这让富察·奇那和彭春不免相视一笑,回顾起了那年美人儿还只是六岁时的事情。
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啊。
她的女儿是能人、是明君、更是仁君。
三年过去了,这天下无一人不在歌颂她,赞扬她。
只是有一点。
美人儿没有女儿。
部分的朝臣们只是在等,在等弘晏成年,而后鼓动他逼宫拿回那属于‘爱新觉罗氏’的皇位。
连她都能打探到的情报,富察·奇那不理解为什么在宫中的美人儿却无所动作。
……
直到现在。
富察·奇那懂了。
她的儿,根本就没想过要活到那一日。
“你个不孝子,以为留一封信就完了吗?
额娘养你这么久……你……你怎么就不能坚强些啊!
他对你比额娘更好吗?
好在哪啊?
你跟额娘讲讲,额娘哪里比不过那个短命的混账啊!”
“你快起来跟额娘讲讲啊……你说什么额娘都愿意听……我的儿啊……”
富察·奇那跪在灵前,哭得泣不成声。
董鄂女帝登基,她的地位已是太后,只是不必住在宫中。
这一事,是女帝为数不多、用皇权、用武力去和朝臣们据理力争出来的身份。
所以富察·奇那敢说、能说。
且如今的新帝,跪在旁边哭得喊得比这富察太后更过分。
额娘没了,一直以来带着他骑小马的郭罗玛法一病不起甚至起不了身,都说活不过三日了。
无名递来一封圣旨,带他去了书房,看着额娘留给了他一辈子都用不完的宝藏……
……
葬礼就算再隆重,日子到了也得过。
在富察·奇那心里,这件事永远的过不了。
“美人儿你知道吗?
增寿家的和吉里宜尔哈,和你长得越来越像了。”
富察·奇那终于看清了局势。
她的美人儿是被逼死的。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都改变不了这样一个事实。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她不能允许外孙登基、曾外孙登基之后,属于她女儿的功绩、威名被磨平、被淡化、甚至迫不及待的泼上污水。
就像那董鄂妃。
世人只知她妖媚,却无一人记得她的贤惠,若是没有她当年的太后早就没命了!
所以。
只有女帝,才最能维护女帝所带来的痕迹,不是吗?
和准宜尔哈留给了董鄂府同样一整个书房的‘育儿经’,以及一式两份的国策。
她的这份心,没准都被美人儿看透了。
“美人儿啊,额娘真的好烦你啊。
没有你,我得少多少白头发啊。”
所以……
如今额娘头发都白了,你偶尔也回来看看我啊。
哪怕是索命,额娘也不怕的啊……
当年生你的时候,可真是鬼门关闯一遭,如今额娘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害怕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