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所以温宜,不起眼的小草、小叶子也很重要。”
“重要。”
“一个美是不行的,在一起美,才是真的美。”
“温宜,明白!”
得到了夸赞,温宜自然有动力去听这被文鸳拆解后的道理。
温宜摇头晃脑的,胤禛听完文鸳的话之后也频频点头,他没想到本来女儿过家家一般的教育中,竟然能被延伸出这般重要的道理。
怪不得文鸳这般知礼,觉罗氏家教有方啊,这样的教育方式合该被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此刻,胤禛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他低估了文鸳。
他不该拿着曾经看华妃的偏见去代入文鸳的。
性格相像,但本性与家教,瓜尔佳家同年家,是截然不同的。
“那么温宜,你已经学会了美的精髓,现在再用花花和首饰,让母妃变得美好不好。”
“好!”
此刻胤禛才发觉到今日的文鸳究竟哪里看起来有些不同。
是未佩戴首饰啊。
“温宜,这个。”,温宜不敢直接对文鸳上手搭配,她指了指先前的模型。
笼沙心领神会,把模型清空成了初始状态,等待着温宜的发挥。
可以看得出来,小孩子动手的时候,已然开始考虑主次和搭配。
虽然依旧有些稚嫩,离不开大红大紫的偏好,却也开始有意识的避免堆砌,品味逐渐有了雏形。
温宜仔细端详着她的大作,又时不时回头看了看桌案上摆着的插花,不免有些沮丧。
“母妃,温宜,不行。”
“温宜很棒了,努力之后会更好。”
“那温宜努力,以后,母妃,美!”
“好~~那温宜看看母妃会怎么做好不好?”
“是!”
今日的文鸳是盛装打扮,毕竟这是一节为了‘美’而开设的课堂教育。
当文鸳拿起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点缀的玉钗,插在鲜花周围的时候,温宜大声的说道,
“这个,和,叶子一样!”
“对了,温宜真棒。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不可或缺。”
“不、可、或、缺。”
温宜现在很喜欢重复文鸳说的话。
和以前不一样,她现在重复这些内容时,不仅不会被奶娘凶,还会被母妃奖励!
话说……奶娘怎么还不回来。
算了,不想了,母妃会夸她呢!
果不其然,温宜得到了很温柔的抚摸。
“不可或缺,就和小温宜一样。”
“温宜,不可或缺?会美?”
文鸳点头,“是的,母妃和皇阿玛不能没有你。我们是一家人。”
“家人。和额娘一样吗?”
“比额娘还要重要。”
“温宜,明白了!”
胤禛将全程看在眼里,瞳孔中掩饰不住的满是震慑和眷恋。
佟佳母妃……
胤禛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呼吸间鼻腔内已有了酸涩之感。
文鸳没说错。
他们所组成的家人,就是比额娘还重要。
心有灵犀,不过如此。
她,懂我。
胤禛什么都没说。
甚至没用午膳便抿着嘴离开了,他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生身母亲的爱啊,他渴求了一辈子却不得的奢望。
他和温宜又何尝不相像。
生母迷恋权势,更胜过爱子。
但温宜和他也都是幸运的,遇见了一个视养子如亲子的母妃。
他,定是不会像阿玛那样,让文鸳在紫禁城内香消玉陨。
皇后、太后……蹦够了,也该躺着了。
朕,不亏欠乌雅氏,更不亏欠乌拉那拉氏。
胤禛的匆忙离开,自然没有被文鸳错过。
她对着温宜,嘴角微笑的弧度、更是深了几分。
“温宜,你是母妃的好孩子。”
“是!”
小孩子的笑声回荡在这储秀宫中,刘嬷嬷与宋嬷嬷守在外间也相视一笑。
昨晚胤禛不在时,与今日一早,文鸳与温宜之间的互动,一点一滴的成了纸面报告,躺在了养心殿的桌案上。
“温宜,母妃的肚子里还有弟弟妹妹,以后温宜要做他们的榜样哦。”
“榜样?”
“是的,就像母妃教温宜美一样。”
“温宜,明白!”
虽然小儿愚蠢又聒噪,但只要把养成转为投资,孩子代入心腹员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一连数日,胤禛都没有再来储秀宫。
胤禛明明是想逃避,但他却没有一日得偿所愿。
养心殿里喝的,是苏培盛泡的菊花茶。
每每看见这两种组合,胤禛都会克制不住的回想起那文鸳震慑三观的称呼——‘苏妃’。
单是想一下苏培盛那张老脸,穿上妃位吉服的衣裳……
啊啊啊啊啊!
……
去莞嫔那里,她也会拐弯抹角的提起懿妃。
旁侧敲击着询问懿妃的身体情况,温宜的抚养情况,以及对安陵容每日处境的担心。
懿妃的跋扈之名,终究还是让皇后得偿所愿,让莞莞都信以为真。
两人本就有着矛盾,如今……
唉。
罢了,不和也罢,她们二人都是懂分寸的,断不会为了争风吃醋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去端妃那里,她看起来更憔悴了,心事也更多了。
胤禛知道,端妃是想要个孩子养在膝下。
但文鸳有一点说的对,端妃身子都成这样了,他又怎么能让端妃如此操劳。
……
襄嫔在三日前也咽了气。
文鸳因为怀孕,且为妃位,没必要去露面。
只是嫔主子下葬,如果不是听说笼沙领着温宜去了,胤禛都不会去看一眼。
温宜牵着笼沙的手,没有疯闹、更没有发狂,只是默默的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
胤禛只以为小孩子不懂生死别离,但在他说,“温宜可是累了,先回储秀宫吧。”的时候,温宜的回答却让他愣住了。
“温宜,不累。
母妃说,额娘睡着了,变成美星星,能听懂,温宜。
温宜,和额娘,最后,说话。
温宜不哭,以后和母妃好好的,额娘不害怕,好好睡觉。”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拍了拍温宜的额头,心中想要逃避储秀宫的念头更深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本是女子对情郎的遗憾,现在却成了胤禛对文鸳的遗憾。
如果他与文鸳才是青梅竹马,如果他与文鸳才是在潜邸相识,又或者他与文鸳才是结发夫妻……
他对过去,便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吧。
可他是天可汗啊!怎能如此沉溺在这种儿女情长之中。
只是这心中的所思所想,越是见不到本尊,便越是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