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造船厂,以后的利润,有一成留给贤侄。”
周牧听到这话脸色就变了。一成?你打发叫花子呢?
“宁叔叔,算了吧,小侄我无功不受禄。不能平白无故的拿人钱财。”
宁远图依旧气定神闲。知道他这是嫌少。
“贤侄,一成不少了。不说别的,金陵船厂每年的利润能达到上百万两,去年的生意差了点,但也有九十多万两。一成,每年就能有十万两银子。”
周牧静静的饮茶,并不答话。
“贤侄啊,叔叔我这边也有难处。厂里有这么多人要养,以及船厂上下游的产业有很多也是亏钱做的,都需要船厂的利润来补贴。所以这一成真的不算少了。”
周牧还是不语。
宁远图心中惊讶了。这位贤侄不好骗啊。
最后他一副咬牙割肉的样子,十分为难的开口道:“那叔叔就再忍痛让一步。两成,每年的分红,给贤侄两成。”
“五成。”周牧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说道。
我去,这好狠啊。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不过这五成利润,宁远图自然是不会同意的。最后以三成半的利润为代价,将帆船的改造捏在了自己手里。
回去的路上,宁远图一阵肉疼。这位贤侄下手是真的狠啊。
与这位“大舅哥”谈妥生意之后,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济水的漕运要怎么捏在手中呢?
周牧又陷入了沉思。
啊……头大。真烦啊。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特别想念红袖招,想念彩凤和青鸾。也不知道这俩姑娘有没有想她们少爷。
明天就要离开了。秦湘君跑去与宁青瓷告别。
周牧则是继续在院子里练拳。
李伏云在一旁看着。慧安和尚此时也在看着周牧。
看着周牧一拳拳打出去,他也同最开始给周牧喂拳的李伏云一样,眉头皱起。
他这些天在宁府,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到几乎会让人忘记这老和尚。
不过它每天早晨会有一段时间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而且都是固定的路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做经行,是修行的一种。有平心静气之用。
经行之后,老和尚就会回到屋内再次打坐,偶尔会来看李伏云给周牧喂拳。不过从来没有插过嘴,就那么一直看着。
今天他却突然张口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稍等。”
刚打完一套拳,周牧准备离开。没想到一直不说话的老和尚却开口了。
真是少见。
对于这么一个和尚,周牧其实很喜欢,或者说很羡慕。
羡慕他数十年如一日,羡慕他初心不变。在周牧看来,这位老和尚才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僧。
而老和尚却说,他自己心中烦恼不断,无法做到五蕴皆空,也无法做到一心不乱。
只是,谁又能说自己真的将烦恼斩断了呢?就像自己一样,他们总说自己是过来人,是已经站在岸上而不自知的人。
可是自己的烦恼也很多啊,自己的念头也一直都杂乱无章。只不过他不在乎而已。
“大师有何吩咐?”周牧礼貌的问道。
老和尚一笑:“吩咐倒是没有,不过见施主这些时日练拳,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哦?还请大师指教。”
李伏云也走了上来,她也对慧安和尚的见解很感兴趣。
“指教不敢当,只是,施主所练的拳法,应该是出自军伍吧。”
周牧点头。他的拳,是之前在军营中,宋老头教的一套很普通的拳法。
他后来问过自家老姐,是不是应该学些其他比较高深的拳法。
但是老姐却说:“不必,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深的拳法。拳都是一样的拳。最实用的拳,就是市面上流通的那些烂大街的三流拳法。只不过因人不同,所以打出来的气势、气象,以及作用的方式不同,才有了那这花里胡哨的招式。若是你心中有气吞万里之势,那打出来的拳一定大气磅礴,藏都藏不住。若是心中有恨意,那打出来的拳也同样自带三分阴狠。军伍中这套拳,挺好的。真练出来的话,一样是杀人利器。”
周牧听后也很听话,老姐觉得好,那就是好。那他就接着练。
现在老和尚问起,他自然是点了点头。
“大师,这拳法有什么不对吗?”
慧安摇头道:“战场上的拳法,千锤百炼凝结出来的精髓杀招。自然是没什么不对。不过施主心中有慈悲,这种杀人的拳法练起来可能会比较吃力。”
这话说的很委婉。不过周牧并没有什么吃力的感觉。可能是久病不自知吧。
但是这老和尚也会拍马屁了吗?自己哪里有个狗屁的慈悲。自己杀人时,也不曾手软。
慧安和尚接着说道:“佛门之中有一套罗汉拳,对敌之时多会给对方留一线生机。小僧觉得倒是很适合现在的施主。”
周牧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大师,抱歉,我觉得,武力是用来杀人的。我并不想给敌人留这一线生机。”
惠安和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周牧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施主的性格确实不适合这套军伍之中的拳法。而且武力也不单单是为了杀人。止戈为武,化解兵戈,才是武力的目的。”
周牧摇了摇头:“人心日下,止戈为武这种拆字的解释,未必适用于现在的世道,更不适用于我这种有可能被刺杀的身份。所以我觉得,争夺为武,保命为武,杀人为武,才是正确的解释。”
“至于性格上的不合适嘛。谢谢大师的提醒。我会改。”
改?怎么改?难道要改掉心里那份慈悲?以然后以凌厉的杀心作为替代?
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做了多余的事情?老和尚有些疑惑和纠结。
周牧看他有些自责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有些明白这位努力一生的大和尚为什么一直无法悟道。
所以周牧开口对这位老和尚问道:“大师,劝人向善,有错吗?劝人向善,是善行吗?”
慧安和尚立刻开口说道:“没错,是善行。”
“那您为什么要纠结,要自责呢?”
老和尚一愣,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自责呢?明明自己在劝人向善啊。
周牧也没有再与和尚多说,一旁的李伏云微笑的看着他。
“伏云,咋啦?这么看着我?”
李伏云:“以前说百兵演武不适合你,突然觉得这句话未必对呢。”
“呃……那它到底适不适合我呀?你这来回的变。”
李伏云:“不适合现在的你。未来的话……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很期待。”
周牧白了自己未婚妻一眼。这模棱两可的话,很讨厌。
公主殿下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周牧上与秦湘君坐在马车里。慧安和尚也跟着一起回京城。他坐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周牧去他车上看过,老和尚在颠簸的马车中不动如山、盘腿而坐。无论车厢如何摇晃,他整个人都依旧庄严。
回去的这一路,李伏云的三千亲卫给自己保驾护航。
这场面,安全感十足。
对了,还有自家姐姐给自己安排的三百玄甲军。这特么如果有谁敢来刺杀自己,不把他的屎给打出来,那就算他拉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