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会儿,竟打起瞌睡。
不知瞌睡了多久,悠悠醒来。
抬头见天色还是大亮,显然离明天还早得很。
看看家门,仍然紧闭。看看帘帐,依旧低垂。
换了几个姿势,打了几个哈欠,实在是百无聊赖。
难为他这个生平喜动不爱静的人,居然能坚持住。
因他不停告诫自己:
“你当初如果有本事,娘子不会死,兔儿不会死,那些猪狗也不会死。”
“边墙城中的家和人,你没能守住。奄王府的家和人,一定要守住!”
“没有本事,你怎么守?一定要学本事!一定要学本事!”
“这老猪狗的小兵都如此厉害,他当然有本事!跟着他当然能学到本事!”
凭着这股信念,他从巳时直坐到申时。
这期间,王崇石来过两次,看他这幅德行,就知道是被当家小姐赶出来的。
商人很忙,忙着逐利,王崇石哪有功夫和无用之人多废话,所以第一次只是打了个拱,第二次压根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理都未理。
王崇石这两次不白来,又为赵凝霜做成两笔买卖。
这两笔买卖,将西厢房存放的六十一石粮食全部卖光,而且每石价格竟然高达二两白银。
赵凝霜左手一个鼓鼓囊囊钱袋子,里面全是银两。右手捧着一个满满登登木箱子,其中皆为首饰。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一再向王崇石确认:
“我那六十一石粮都卖光了?每石二两?真的?”
“二两他们也抢着买?”
王崇石指了指空荡荡西厢房,又指指她手上钱袋子和木箱子:
“小姐,一毫不假。”
“小的听闻那些人说,顽仙兵分两路。一路沿黑龙江往西推进,一路沿松花江南下。”
“南下这一路,已经打到了脱伦卫。”
“汉人只顾逃命,恨不能一步飞回关内。女真人猝然接管,根本抵挡不住,被打的节节败退。如今奴儿干的汉人也跑,女真人也逃,难民遍地,正是我们发财的大好时机啊!”
赵凝霜当即将整个钱袋子全部交与他:
“这里八十七两六钱银子,快快再多买些米来!”
王崇石不肯接,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小姐,小的也有些生意要管顾。那些马车、雇工,如今都忙得不可开交。”
“何况去往粮铺,一来一回数十里路,加上搬运粮草功夫,少也要几个时辰。”
“小的也想趁这兵荒马乱时节多做成几笔生意,才好养家糊口。”
“恕小的实在不能代劳了。”
赵凝霜当然不高兴,但总不好打骂王崇石。
低头见无心仍在院里坐着,而且正坐在自己脚边,还抬着讨厌的脸、瞪着气人的眼看自己。
赵凝霜一股火气登时冲着无心去了,先是一脚踢翻在地。
接着手指无心鼻子,夹枪带棍一顿骂:
“平日里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现在我有事了,谁也不管,都只是看热闹么!?”
“好呀!我不用你们出力,我自己去粮铺买米,然后将沉重的米一袋袋扛回来!累死了我,算我活该呀!”
“可是话需说好,我有事不求你们,你们以后可也不要再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
“明日开始,全都给我滚出奄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