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养生宫主卧,一盏油灯燃着火苗,微弱光芒无法驱散卧室内每个角落的黑暗,而在这些黑暗里,诡异窥视,伸出罪恶爪牙。
严凡躺在软床上,闭着眼睛,眉宇间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他又在做梦,一个每晚重复的噩梦......
梦中,严凡身处黑暗无光的宇宙内,一只巨大的猩红眼睛死死盯着他,无数触手一样的树枝从脚踝一点点缠绕到脖颈,勒紧后,让他呼吸困难,浑身冰冷如霜,失去了温度,比尸体还要可怕。
“你杀不死我,你永远杀不死我,一切终将归我所有......”
猩红眼睛响起邪恶至极的声音。
一只神鸟燃着火焰,俯瞰漂浮在宇宙中的严凡,就安静看着。
霎时,宇宙化为血红,一团肉球撕裂出恶心的嘴巴,一遍又一遍发出难听的呓语。
“你没有成功,我没有失败,封锁你的记忆和力量,你就杀不死我,你最大的错误是听了黑幕的话,将神源与神国分开,失去钥匙,你无法打开神源的门,无法见到我,无法真正杀死我......”
一切事物背后都潜伏着挥之不散且日益加深的恐怖。
三大外神每晚在梦中折磨严凡。
将他脖子勒断,将他四肢撕裂,将他五脏吃掉......
严凡意识模糊,感受到痛苦,却无法苏醒,无法控制肢体。
那种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吃掉的一幕,那种未知生物掰断自己骨头和手指的一幕,时刻冲击脑海,瓦解心灵,要将他逼疯。
严凡痛苦到想去死,可死亡都是一种奢侈。
惨叫回响。
他再一次看着小腿被吃掉,猩红眼睛和恶心肉球围在身边,咧嘴诡笑,牙缝里残留肉块。
火焰神鸟很平静,没有参与,没有制止,平静到不可思议。
“你们是谁......”
“为什么要折磨我......”
“滚出我的身体......”
严凡在呐喊,在歇斯底里咆哮。
“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神鸟的声音震慑梦境。
不止如此,祂的声音超越梦境,涌动在现实宇宙,无数沉睡的强者睁开眼,寻找和推演,最终一无所获。
就在严凡无比绝望时,看见一枚银白色戒指,看见一位模糊的女子,看见女子对他张开怀抱,心疼地轻抚他的脸庞。
“小凡,别害怕,我永远陪着你......”
女子被一根树枝贯穿心脏,被拖走。
“不,不要!”
“回来,你回来......”
养生宫主卧,严凡猛地惊醒,一脸惊慌失措,对着天花板伸手。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流逝,他表情从惊慌回归冷静,又从冷静变得茫然,忘记了梦境内容,忘记了被外神折磨的痛苦。
“我......又做噩梦了?”
严凡收回手,一鼓作气直起腰背,后知后觉发现枕头湿润。
他揉了揉眼眶,都是泪水,莫名感到情绪低落。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乐欢欢轻柔的声音传来,“老祖,你没事吧?”
严凡捂着脑袋,低头盯着脖子处的对戒,一言不发。
门外沉静五秒,房门被推开,披着单薄白裙的乐欢欢走入,轻缓关上房门,接着踱步来到床铺边蹲下,温软问:
“老祖,你又做噩梦了?”
“不知道。”严凡呼出一口浊气,眸光黯然,“我好像很痛苦,好像有谁要取代我,好像看见了重要的人,醒来后,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不是生病了?还是精神不正常?”
乐欢欢拿起一把木梳,一边帮严凡乱糟糟的白发梳理整齐,一边温润贤淑的开导道:
“老祖,你一定是太焦虑,或许失忆对你来说很不友好,亦是你太渴望找回失去的记忆,一系列因素在潜意识里爆发,导致做噩梦。”
“你应该想开一点,无论以前的记忆多么宝贵、多么深刻,但过去无法挽回,活在过去的人终究可悲,你是无双皇朝的老祖,尊贵且至高无上,未来的精彩才值得期待。”
严凡小幅度抬头,看向女子,“未来......吗?”
“对,未来!”乐欢欢口吻笃定。
窗户被一阵狂风吹开,桌面油灯的烟火熄灭,卧室陷入漆黑。
不知为何,严凡心脏骤然加速跳动,似在畏惧黑暗,似在畏惧黑暗里的生物。
他现在很讨厌黑暗,所以睡觉的时候会点着一盏油灯。
乐欢欢屈指一弹,点亮油灯,挥手,窗户自动关闭。
“老祖,你心跳好快,怕黑?”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飞升境修士,会怕黑?”严凡嗓音拔高几分。
他故作镇定挥挥手,“别给自己加戏,出去吧,我要睡觉了,你不用天天守在门口,皇宫重地,没谁会来刺杀我。”
乐欢欢眨了眨眼睛,女人的观察很细腻,她嘴角噙着笑意,半开玩笑,“老祖,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女也怕黑,要不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睡......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你放心,我保证不脱衣服,保证不胡思乱想,保证不得寸进尺,就乖乖蹲在床边,看着你睡觉。”
床铺上,严凡懒得搭理女子,躺下盖好被褥,翻个身背对着。
嘻嘻,老祖果然好说话......乐欢欢心里窃喜。
她跪坐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美眸柔情地看着严凡侧脸,越来越喜欢,越看越想亲一口。
可她明白,自己身份低微。
虽然对外是无双军首领,还是天一境修士,多才多艺,但对内就不一样,皇主,亲王,将军,一大堆人比她身份高贵,比她修为强悍。
自卑的心态让她不敢触碰严凡,远观已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