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重明骂道:“这些兔崽子,真是死缠烂打!”
殊不知“死缠烂打”四字,正是金军的制胜秘诀。
女真人祖祖辈辈在苦寒之地谋生,生性坚韧刻苦。战阵上每逢不利,便稍作休整后再战,如此反复冲击,不胜不休,辽军便没少在这四个字上吃苦头。
说话间,夜色已然笼了上来,金营中篝火点点,绵延数里。
众人身经这一场大厮杀,十有八九受了伤。轻伤者自行敷药包扎,重伤者则由他人抬回营房救治。
穆望川虽失了一只手,却无碍性命,早包扎妥帖。
黄鹤带伤苦战一整日,神智已然迷迷糊糊,被两个丐帮弟子抬了下去,嘴里兀自喊着:“二哥,这次换我黄三断后,你护着大哥先走。”
杨大海双臂齐根而断,被史灶主救下,暂且保住了性命。清醒了片刻,便又昏迷过去。
刘蓬风带着弟子,一瘸一拐地在城中搜寻虚难遗体,却只找到他的黄铜禅杖,想来尸首受铁骑践踏,早已荡然无存。他悲从中来,抱着禅杖失声痛哭。
守军人人疲累欲死,敌兵一退,便再也支撑不住,或拄着枪杆、或倚着城垛打起了瞌睡。
王忠挑出一小队人马,带着“瓮听”驻扎在城墙外,以防金军趁夜偷袭。
那瓮听乃是一口大缸,上蒙牛皮,埋入地中,缸口与地面持平。夜里目不能视,耳朵贴着牛皮,却可将十数里内的马蹄声尽收耳中。
群豪虽暂且保得雁门不失,可金兵未退。要是转日再来这么一场大战,守军死者小半,伤者十之八九,可当真不好对付。人人心上如压着一块大石,只默默地吃着干粮,一时竟无人说话。
咯吱咯吱地咀嚼声中,平重明嚯地站起,挥剑喝道:“大伙儿随我趁夜偷袭,杀他奶奶个出其不意!”
石夫人大声叫好:“平四侠,带上我这一双拳头!”
平精卫苦笑着说:“四哥,谷底狭窄,无处周旋。这么冲上去,敌兵两轮乱箭过后,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米入斗心想:“如此困守,天亮后金兵一个冲锋,这关城只怕就没啦!”
他仰头望着关城两侧黑黢黢的高崖,道:“总不能等死,我带着一队人马,攀上崖去,抄到他们屁股后面放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