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帐中站着一人，布衣儒巾，身形高瘦，背对着我们说道：‘沅儿，你来了。’

沅儿是师妹的小名，极少有人知道。这人这么称呼她，自然就是你的爹爹了。

“曲师妹幽幽说道：‘你连瞧我一眼，都不屑瞧了么？’

你爹爹这才转过身来，猛然间却僵住了，自然是因为他望见了曲师妹身后探出来的那张小脸。

过了良久，他才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师妹道：‘她叫蒹葭。’

你爹爹一遍遍地低声自语：‘蒹葭、蒹葭……’

蒹葭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儿转着，说道：‘你是我的爹爹吗？’

你爹爹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一膝半跪，抚着蒹葭的头顶，又抱了抱她，说道：‘好孩子，我是你爹爹。你识字了吗？’

蒹葭儿说：‘爹爹，我会识字、还会背诗。’她便背诵起了那首诗……”

黄若轻诵道：“二三月后二三秋……”

平精卫点了点头，心想：

“师妹见到了纸上的茶水印痕，一定以为是她的情郎心有灵犀，梦中魂游千里之外，帮她添上了这两句。她那时心里，一定开心得紧呢。”

他脸上笑容苦涩，说道：

“蒹葭背过了这首诗，你爹爹望着曲师妹说：‘阿浣，我对你不起。’

他目光里全是爱怜、声音里全是温柔、神色间全是自责，全然不似是那个统兵征战，杀伐决断的将军。

然后他说：‘京兆府我有个朋友，我派人护送你们娘俩，去避一避。’

曲师妹又问道：‘那他们呢？’她声音发颤，显然紧张极了。

你爹爹脸‘唰’的一下变了容色，说道：

‘令尊交通西夏，送了封纳降信给嵬名埋，约其里应外合，夺取我大宋河西诸州。可适为国领兵，不敢因私情而废国事！’

曲师妹脸上全无血色，说：‘爹爹是好人，不会做下这等事情。’

你爹爹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曲师妹，道：

‘阿浣，你瞧瞧吧。他自恃五凤帮势力雄大，自诩箭术无双，堪比穿石的李广、落雕的斛律金。哼，落雕的乃是斛律光，他记错了。’

就在这时候，蒹葭忽然开口说道：‘葫芦金、金葫芦，金葫芦招来……’”

平精卫转述到这里，忽的顿住了，似是忘了下面的词。

黄若轻轻接口道：

“金葫芦招来金麒麟，娃娃坐上麒麟去，转眼到了南天门。”

这首儿歌，自小妈妈便教她唱过，倒也还记得。

（从这首儿歌中，最后会揭露出当年诬陷五凤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