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陈贵妃这随意的态度却让原本心里就不平衡的苏若元更加如坠冰窖。
苏若元眼神怔怔地望着那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母妃的女人。
他在心里大声地嘶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忽视他,他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了吗?”
自己激怒她,她没有半分表情,自己和她诚恳地道歉,她还是没有半分的动容。
捕捉到苏若元身上散发出的落寞,苏若琦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母妃现在正心力交瘁,她不是故意的。”
苏若琦看出了苏若元心里的想法,他这个弟弟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可是母妃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有时间将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自己的不优秀让身边的人都忽视了他的感受。
自己虽然可以理解他,可是终究也不是他,没有办法帮他更多。
一切都要等他自己想开,自己懂事。
“我知道。”苏若元闷闷不乐地开口,因为胸中淤积的烦闷,声音有些沙哑。
他跟着苏若琦的脚步也走回原位,坐下。
端起桌子上摆放着的香茗喝了一口,嗓子着实有些干,上火。
就在母子三人之间的气氛趋于缓和时,一个身穿鹅黄色衣服的宫女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她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慌乱。
“奴婢拜见娘娘,拜见大皇子,二皇子。”
但是该有的礼数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瞧你一脸慌慌张张的样子是怎么了?”陈贵妃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药,谁迎上去谁倒霉。
苏若寒的事还不够棘手吗?
“正德殿的眼线传来消息,陛下刚刚吐血了。”宫女一字一句如实禀告。
陈贵妃的神色一凛,皇帝居然吐血了,好好的。
“怎么回事?”
陈贵妃连忙追问道。
“具体的情况,那人也没有多说,只是说陛下在刚刚吐血了,但是,这件事,陛下却不让声张。”
宫女在下面跪着。
“父皇的身体居然已经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苏若琦有点不愿相信,因为前些日子钦天监还给父皇算了一卦,说是只要过了今年凛冬,陛下的病一定会有所好转的。
而且他这段时间每每与父皇独处,都觉得父皇的精气神好得很,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衰竭之兆。
“怎么会,这苏若寒前脚刚回来,后脚父皇的身体就成这样了,难道他是一个丧门星,专克家里人?苏若元的话里带着一丝探究。
要是这样的话,那此人一定不可以留着,哪怕是雇佣江湖杀手,他还要再杀他一次。
“不是的。”沉寂的大殿里传来陈贵妃略带着伤感的话语。
“你父皇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只是他一直都掩饰得很好,就是身边贴身服侍的人也不晓得,要不是如此,他便不会着急要立苏若寒为皇位的继承人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陈贵妃继续说道。
“那次让苏若寒代表皇家去处理灾情一事 就是给苏若寒找的一个借口,一个机会,若是他能顺利地解决灾情问题,到时 朝中上下必定会是支持他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他母家势颓,需要一个丰功伟绩来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被认可。”
到那时,即使是若礼在暗地里使任何绊子都不管用了。
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冒这被发现的风险而决定买凶杀人。
计划功亏一篑,人没杀成,反而是好好地回到了京城,还入了宫,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这动手何其之难?
“居然会是这样?”苏若元自言自语道。
苏若寒是父皇的嫡子,所以这皇位无论是怎样都应该落到他的头上。
可是他母族势力衰微,加上他母亲去世时他还年幼,父皇正值壮年也就没有考虑这立太子之事。
现在父皇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他才会着急要立苏若寒为他的接班人。
陈贵妃母子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你先下去吧!”陈贵妃瞅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宫女,她脸色怅然地开口。
“是。”宫女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殿门口。
“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那婢女转身恭敬地俯身。
紧握双手放在自己的额间。
“陈大人可曾来了?”陈贵妃心里想着这桂公公也已经离开多时了,自己去了一趟正德殿都回来了,怎么这桂公公居然还没有人影?
“禀娘娘,还没有消息。”
“舅舅怎么会来?”
苏若元不解,这深更半夜的,外臣岂能随随便便地进入内宫呢!纵然是权倾朝野的舅舅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苏若琦在脑海中沉思了片刻,便猜到了一个大概。
“好了,我知道了。”陈贵妃对那个宫女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母妃是想找舅父商量一下对策?”苏若琦将开着的窗户关上。
陈贵妃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言语,这个儿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心思细腻。
她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将洁白如玉的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无所谓地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是你们的父皇传召若礼及其家眷进宫一叙的。”
“父皇是想要将苏若寒回宫的好消息告诉众人?”
坐在座位上的苏若琦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陈贵妃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场戏还是得继续下去。
只是皇帝的身子却是等不得了。
一旦他出现了什么意外,到时候遗嘱未立下,若是按这东莞的律例,嫡子是最具资格可以继承大统的。
要想要琦儿登基,就不得不走上那条路,可是那毕竟是一条不光彩的路,她希望她的儿子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出那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本来这心里就堵得慌,还要我去赔笑,庆祝那个扫把星回来?”苏若元在提到苏若寒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眸里是满满的厌恶。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红色的桌面上,然后翘起自己的二郎腿。
“我才不要去。谁爱去谁去。”
苏若琦知道他这个二弟就是这样的性格。
谁都拿他没办法,左右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陈贵妃的眼神只是在苏若元的身上瞟了一眼,她懒得搭理自己这个没长脑子的儿子。
“你父皇说了,今日这皇宫里的人还有你舅父一家都必须得来。”
说着,陈贵妃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说了这么久的话,她的喉咙里早已是干涩不堪。
“这是圣旨。”
窗外飞过一只猫头鹰,发出奇怪的叫声。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