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调休日,陆星苒睡了个懒觉,赖到早上十点才醒。等起床后她推开卧室门,望见舒朵坐在餐桌前,陆盏在厨房忙碌,她下意识转身回房。
舒朵发现她醒了,迅速快步走近,手脚并用地隔住房门,满脸歉意地求饶:“星星,对不起!我错了。”
陆星苒搬出昨晚应淮对付她的那一套,扶着门框问:“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见死不救,但……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怵应淮那脾气。”
“还有呢?”
“没了!”舒朵斩钉截铁回。
陆星苒毫不留情地推门合上,舒朵见状立马怂了:“我说,不该发圈暴露咱们在哪儿。”
“好星苒你就原谅我这次吧,真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喝了酒脑子是晕乎的,稀里糊涂就发出去了。”舒朵扭头指着餐桌上一大袋东西道,“你瞧瞧,我大清早的特意买了一堆你爱吃的零食,过来负荆请罪了。”
陆星苒也就是同她闹会儿,瞄见桌上吃的便松了手,走出去道:“原谅你了。”
“你们女生真有意思,一袋吃的就能贿赂人心。”陆盏为自己煎了三明治荷包蛋,端出来没走几步,被舒朵顺手截胡:“就你那只装股票和数字模型的脑袋,当然想不通女生真正想要什么,否则也不会单身到现在。”
“你什么意思?”陆盏听出她话里藏话。
舒朵回道:“我只是对切身体验过如今回到普通朋友状态的这段经历,表达了客观感受,仅此而已。”
“呵,当初不知道是谁说喜欢我,每天给我写情书来着,追在屁股后面求我交往。”
舒朵急了,怼回去:“当初要不是见你长得帅,我能眼瞎吊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得亏及时止损,只谈了一个月就分了。”
论吵架这件事,女人永远占上风。陆盏被她伶牙俐齿的一通话激得忘词儿,只惦记着一句:“你说谁歪脖子树呢?”
“谁我前男友谁就是。”
陆星苒瞅着这对冤家,一见面就开始翻旧账,都已经习惯了,摇头晃脑地走入卫生间洗漱。
等她再出来时,只剩舒朵一个人坐在客厅,疑惑问:“陆盏呢?”
舒朵没好气道:“气得摔门回房了。”
“你俩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见面就掐。”陆星苒拎了那袋沉甸甸的零食回房。
舒朵跟在她身后,回道:“陆盏真的……太幼稚了,智商是高,但情商巨低。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找他,不是打游戏就是研究奇奇怪怪的数学题,当他的女朋友完全没有存在感。”
两人性格相近又如何,对于感情的需求却不同。她喜欢那个人会变得非常粘人,希望男朋友能是时时刻刻在乎她,可陆盏总是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她有时候甚至会吃星苒的醋,因为陆盏对她还不如星苒一半上心,后来她想了想,没意思,还是提了分手。
“不提这事了,你昨晚和应淮怎么样?吵架没?”舒朵转移话题问。
陆星苒坐在梳妆桌前,吐槽道:“吵了,他昨晚居然把我丢在半路,我真的气死了。”
舒朵一听,乐不可支地笑道:“哈哈哈,像应淮的作风。”
陆星苒白了她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泄露行踪。”
“我真错了,哪里知道应淮的眼睛这么毒,居然能扒出咱们聚会的地方。”
“因为我劝他放下,他生我气也是应该,是我没站在他的立场考虑。”
舒朵明白她的初衷:“当初梁隽的父亲肇事逃逸,后来又去自首,虽然警察局已经结案了,人也刑期已满出狱了,但是赵曦阿姨现在还躺在医院,这事对谁来说,放下都很艰难。”
陆星苒望着桌上的合影,照片上的应淮双手撑在身后,笑容清俊慵懒,好像还是那时的他笑容多点,近些年荧屏上笑得也很完美,但她再也没见过那种从自心底透出来的洒脱开怀。
舒朵顺着目光看向照片,她,陆星苒,陆盏,还有应淮四个人坐在草坪上,阳光照在笑容灿烂的脸庞,只是偶尔会遗憾少了一人。
“以后离梁隽远点。”舒朵提醒。
陆星苒:“加上你这句,这是我听到的第三遍了。”
“我总觉得这小子对你还有企图心,你记得高一圣诞节,就是赵曦阿姨出事的那天,他不是约了你见面,还跟你表白了。”
陆星苒回想起那件事就满心尴尬,圣诞节前夕她有提过想去看当时快下架的电影《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结果第二天,真在家门口的信箱收到一封约会邀请。她兴高采烈地打扮后赴约,可到了那儿才知道,约她的人压根不是应淮,而是梁隽。
他俩看完电影,梁隽顺理成章地告白,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接到了家里电话,说应淮母亲出了车祸,后来匆匆赶去医院,这事也就没了下文,也没机会解释。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个乌龙。”当初这事,她只同舒朵说过。
舒朵笑:“真打算不清不楚地瞒着应淮?好歹你也偷偷暗恋过他,他可是至今都以为你对梁隽有过好感。”
陆星苒也曾有过无数次犹豫,要不要开口坦白,那时她特意当着他的面暗示想去看电影,结果只收到梁隽的邀请,可想而知应淮压根没打算约她,那她再主动问缘由,好像只会让两人处境更尴尬。
曾经短暂喜欢过应淮的心思,还没来得及绽放,又匆匆被自己掩埋。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提的必要吗?说了估计只会被他笑话一场。”
舒朵点头:“也是,你都不喜欢他了,说和不说都一样。”
“嗯。”陆星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却在想舒朵那句“你都不喜欢他了”,其实她从来没有深想过,只是下意识告诉所有人我不喜欢他了,可真要过心,又不敢面对。
现在两人相处的状态也挺好,她不想再动摇分毫。
舒朵走后,她百无聊赖在楼下看店,下午过了饭点后,她拎着扫帚四处走来走去,一抬头对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墙,全都是客人留下的合影。中间最显眼的那张是应淮戴了鸭舌帽坐在店里,点了一碗拌川,冲镜头微笑。
这还是她用应淮送的相机拍的,吵着要找人试试,就给他拍了第一张照片,结果被老陆无耻商用了,借了应淮的签名照做宣传,吸引不少粉丝慕名过来打卡,甚至延续至今。
她嫌太招眼,嚷嚷了不知道多少回要摘下来,结果照片是越贴越多,反倒习惯了它的存在。
发现应淮那张照片的边角有点凸起,她找了透明胶折返,拖条板凳出来,抬脚稳稳站上去。刚想抚平照片方便张贴,不料身后突然有人靠近,从旁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替她按住翘起的一角。
陆星苒惊讶回头,瞧见应淮戴着黑色鸭舌帽,穿了羽绒服站在自己身旁,那双眼睛抬起来时,她有一瞬感到恍惚,好像这人是从照片里走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陆星苒问。
应淮从她手中接过胶带,三两下就贴好了,递还给她:“下午有空,过来见见陆盏。”
陆星苒跳下板凳,回道:“你俩没联系吗?他中午回学校了,教授好像有事找他。”
应淮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站在店里,仰头望着整面照片墙,大多都是粉丝拍的,下面还留了言,有祝福或者心愿。
“是不是每次看到这些特别有成就感?”陆星苒调侃。
应淮偏头看她,反问:“你照片呢?”
当初应淮也给她拍了一张,两人贴在一起,只是墙上照片越来越多,她没好意思继续舔着脸霸占最佳位置,偷偷拿了下来。
“放收银台下面的抽屉了。”她回。
见他这会儿过来,也不知道吃了没,毕竟他工作起来经常饮食不规律,张口问道:“午饭吃过没?”
“上午一直在工作室,没时间吃饭。”
原本是在工作,而且行程安排得很满,只是当宮莉问他要不要叫餐时,他惦记昨晚惹星苒生气了,心里放不下,就直接翘班过来见她。
找陆盏,只不过是他随便找的借口。
陆星苒责备地看他一眼:“等着,我给你煮碗面吃。”
“好的。”应淮扬起嘴角轻轻一笑。
没过片刻,陆星苒端着面出来,见他站在收银台前,疑惑问:“你杵这儿干嘛?”
应淮背着手,面不改色抬起下颌示意:“看看财神爷。”
陆星苒:“……”
她将面放在桌上:“随便弄的,你尝尝看。”
应淮过来坐下,看着面前那碗面,心生后悔了,他居然忘记了陆星苒压根就是个厨房白痴,哪怕家里是开面馆的,都分不清糖和盐。
“我突然不怎么饿了。”应淮皱眉道。
陆星苒露出威胁的目光,递筷子过去:“你如果不想横着出去,就尝点。”
瞧这强买强卖的架势,估计是躲不过,他扶起筷子捞面尝了一口,齁咸。
“怎么样?我的厨艺是不是突飞猛进?”陆星苒托着腮问。
应淮瞧她满眼期待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可真咬牙吃下去,担心今天是得横着出去了。
“你去给我倒杯水。”他吩咐。
“好嘞。”陆星苒又跑进去给他倒水。
等她再回来,面已经被他一扫而光,惊讶道:“你不是不饿吗?怎么吃这么快?”
“突然又饿了。”应淮淡定回,藏在餐桌下面的手偷偷摸向肚子。
“好吃吗?”陆星苒将水递给他,问道。
他点头:“嗯,好吃。”
“要不要再煮点,看你好像还没吃饱。”
应淮闻言,表面风轻云淡,但心里慌得不行,迅速又果断地拒绝:“不用!”
“我是艺人,保持身材是职业操守。”
“啧啧,当艺人真辛苦。”陆星苒感叹,随后将空碗和托盘拿走。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应淮端起水杯一气儿喝了个底朝天,总算不咸了。
看来以后,还是少让星星下厨房,简直是噩梦啊。
恰逢手机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宮莉,接通道:“不是交代过下午没什么事……”
“刚刚收到消息,梁春尉来海市了。”
应淮脸上笑容微敛,沉声道:“躲了这么久,总算露面了。”
城郊的别墅区,一到晚上小路寂静无声。梁隽下班开车回来,刚从路口拐过来,远远看见一个男人,佝偻着背站在路灯下。当车子渐渐靠近,车灯照亮那张沟壑交错的脸时,他忽然停车,远远望着那人,眼里满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