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尹燕子家出来，王胜文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钟，于是开车去了市工业局，自从在昌平见了黄主任一面，两个人还没沟通过呢。
进了黄主任办公室，黄主任正忙着写文件，见到王胜文进来，黄主任竟然站了起来：
“唉呀，胜文，刚才还给你打电话呢，你不在，说是出去了。”
“我去五金公司了，跟他们商量了一下明年焊接管供货计划的事情，年底了，有些事儿得提前做做准备。”王胜文的谎话张嘴就来。
黄主任指了指桌子上自己正写的文件：
“胜文，这不那天去昌平吗，回来以后农林局廖部长指示让咱们局开发农机产品，还给了五百万的启动资金，让咱们把昌平那边那些农机具尽快实现量产，局里让我写个工作计划，我正头疼这事儿呢，这事儿是你办的，要不你给我出出主意？”
“黄主任，这事儿我也头疼啊，这柴油机生产出来，一大批后续产品就得跟上，拖拉机拖斗和与拖拉机配套的农机具，都可以开始生产了，这些东西虽然是不复杂，但是它占地方啊，材料消耗量也大，你看这些东西，基本就是一个铁架子，我们才干了几天啊，柴油机厂和我们试验厂院子里都堆满了，幸亏建筑公司那边还提走了三十台拖拉机拖斗，否则我们都没法再生产了，所以目前主要问题不在生产上，是在场地上，没个大场地，这活儿干不了啊。”
黄主任拿个笔在那儿来回踱步：
“你说的这个问题很对，关键就在这里，你既然想到这个问题，肯定心里有了主意，那你就开诚布公地说说吧，说出你的方案，咱俩再讨论讨论。”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这个项目占地面积比较大，那咱们就把它化整为零，一个是在我们试验厂继续维持这种生产状况，一个是在昌平那边再建个分厂，把拖拉机拖斗和农机具拿出一块去，让他们生产。
再一个就是在靠近轧钢厂新厂区附近，再搞个专门搞农机具的分厂，正好农林部拿河北做示范区，那边地理位置合适，往南就是霸州和衡水，西南方向是保定和石家庄，运输特别方便。”
“你的意思是把市场也分开？”
“对，让昌平的工厂供应河北北部和东北地区，东北地区苏联原来给的那些农机具也该更新换代了，所以东北地区也是个大市场，而且从昌平那边沿铁路运输特别方便。”
“南边，你说的是大兴那儿？”
“对，就在轧钢厂新厂区附近就可以，因为农机具钢铁的使用量还是很大的，必须依托轧钢厂。”
“庞各庄那儿？”
“对，庞各庄西北方向的张家屯是我姥姥家，离轧钢厂新区不超过五公里的南边。那里的情况我了解，地多人少，正好适合搞这个，而且，他们村的书记，是我的一位舅舅，建起来能快些，平时有话也好说。”王胜文直接把话说透了。
黄主任想了想：
“可以，那就以你们技术处的名义回去一趟吧，跟他们公社里联系一下。”
“可以，不过这事儿如果定下来，直接以市里和咱们局的名义下文件就可以，我想，在他们那儿建工厂，他们应该是欢迎的，到时候给他们点用工指标不就完了？农机具有没有多少技术含量，随便什么人，只要有力气就能干。”
黄主任指指桌子上的纸：
“把那个地方的名字写下来，我就写到材料上了，那昌平区那边的场地怎么选？”
“让昌平的人自己选吧，咱们就泛泛地写个昌平区就可以，估计他们就选在柴油机厂附近，选别的地方他们自己也不方便。”
黄主任点点头：
“对，给人家点自主权也对。那你说说，年前能给农林部那边多少套农机具？”
“啊？钱还没到手就来催货了？”
黄主任白了他一眼：
“嗨！不是朋友吗，人家也得能在部长面前表现一下不是？”
“农机具的话五百套不成问题，拖拉机拖斗的话只能二百台。”
“嗯，拖斗怎么这么少？”
“还是那个问题，我们没场地啊，二百台车斗占多大面积，别忘了轧钢厂还生产焊接管呢，那种产品，也很占地方。”
“唉，说的是啊，要是张局长早一天走就好了，可以空出一个大车间。”
“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人家班子都成立起来了，就缺市里一纸文件了，估计元旦前几天就会公布，到新年过后人家就搬过去了。”
“那就恭喜恭喜了。”
“废话真多，我会分管你们技术处的，还有建设处。”
“建筑公司的事儿也成了？那就更该恭喜了。建设处谁干处长啊？”
“还能谁啊，你看看咱们局里几个能干事儿的？还不是你们李厂长？兼职，也和你一样是个兼任。”
“那没问题，有我俩在，你这摊子好管，李厂长干事儿绝对是把好手。”王胜文不介意吹捧一下自己的同僚。
黄主任叹了口气：
“好管是好管啊，就是事儿多，也是麻烦啊。”
“很简单啊，您跑上边，我们跑下边，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嗯，有你这个说法我就放心了，今天晚上跟农林部的人喝酒，想参加吗？”
“我年轻，就别参加了，你尽管说话，具体任务就交给我们了。我下午想回老家一趟，把建厂的事儿跟我那个舅舅说一下。”
“对对对！赶紧去，赶紧去，这事儿抓紧办，我今晚用这事儿催他们赶紧给钱。”
“黄主任，怎么一提起跟人家要钱你就兴奋呢？哈哈哈哈！”
于是被黄主任往外赶：
“小屁孩儿，赶紧滚蛋，有你这么说领导的吗！”
王胜文夹着包就跑了出来：我艹，这领导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也不能去苏局长那里了，只能回到试验厂。
进了办公室的门，尤凤霞就抱怨：
“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门都敞了半天！”
“对不起，李厂长叫着我一起出去的，没来及去车间告诉你，你还真在车间里帮她们干活儿了？”
“对啊，看她们特别忙，我就多待了一会儿。”
“以后别帮她们干活儿了，每个人的岗位不一样，你的岗位就是在办公室，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可以。去帮我办件事儿吧，开车去二食堂，找傻柱买十瓶辣酱装车上。”
“我看咱们家辣酱挺多的，我们平时也往家带，买这么多干什么？”
“吃完饭回老家一趟，你和梁姐下了班可能需要自己回家了。”
尤凤霞撅着个小嘴就出去：
“你们哪儿都能去，就是不让我出门！”
……
回老家，当然要带很多东西，王胜文直接从神识空间里取出了很多点心和肉食，放进后备箱里，才带着张灵儿回到老家。
当然是必须先去姥爷家，玉贵姥爷一听这种情况，马上让人去村里把二舅叫了回来。
二舅一进门，看到王胜文就高兴了，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唉呀外甥，可把你盼来了，本来想年前到城里去找你呢，没想到你们这就回来了。
灵儿，快回家让你妈做饭，这次家来必须吃完晚饭回去，顺便叫一声你大爷！”
玉贵姥爷赶紧制止：
“老二，你看你这孩子，还这么不稳重，你听听人家胜文是来干什么的再说。”
“什么事儿也得在家吃饭。”
于是被姥爷训斥：
“听不懂人话是吧，坐下！听听胜文说什么！”
二舅尴尬地坐下来：
“外甥你别介意啊，我这不是有点激动吗，听说你给你岩臣哥分了这么大一个房子，你妗子激动得第二天就想过去了，说是过去给他们收拾新房，又怕媳妇嫌弃，正在家里着急呢。”
“那是单位分给他们的，不是我给的，等他们收拾好了可以过去住几天，去帮忙收拾就免了吧。”
“听说这么好的房子你跟灵儿都没要？太可惜了吧？要是你们小两口也要一套多好，你们兄弟们可以住到一起了。”
玉贵姥爷又开始训斥：
“老二，光你说话了，听人家胜文说正事儿。”
二舅这才安安稳稳地坐下来：
“胜文，说说，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王胜文拿个本子在桌子上写着：
“二舅，还记得以前我跟玉贵说的在咱们村建农机基地的事儿吗？”
二舅瞪大了眼睛：
“那事儿成了？”
王胜文点点头：
“嗯，成了，这次不但是农机试验基地，恐怕农机生产也要拿过一部分来。”
二舅兴奋得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拍打着大腿：
“那可太好了！”
被姥爷一巴掌拍过去：
“你个混蛋玩意儿，你跳什么啊，人家胜文可是市里的处级干部，你这个样子让人家看不起！”
张灵儿赶紧过来劝：
“爷爷，他是我男人，怎么可能看不起我爸呢，姥爷你就别管了，让他们俩继续谈，要不我先拿点心给你吃一块儿？”
说着也不当回事儿，继续收拾着带回来的东西。
三个男人又坐下，王胜文问：
“二舅，你把村子里的情况说一下吧，说详细点。”
“咱们村总共是四百六十五户，一千八百八十七人。”
“嗯？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这不是公社看咱们村搞得好吗，就把原来周围的两个小庄给咱们了。”
“奥，那他们能愿意？”
“愿意，他们原来那些村干部的孩子，都是托我给办进你们厂的，他们当然乐意，连公社里几个人的孩子也去了你那里。”
“奥，这个情况我还真不了解，还以为都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呢，不过也没事儿，我们那里都是一视同仁的。
那二舅你说说咱们村有多少土地。”
“要说土地，那也是增加了不少，现在差七亩不到三千亩，附近除了庞各庄就数咱们最大了。”
“那村子北边那块大地，大体有多少亩？”
“你说的靠近去庞各庄大路的那块地？”
“对！”
“那块地是四百八十三亩多，不是水浇地。”
王胜文认真地在纸上记着，又问：
“咱们村还有多少劳力？”
“去了你们那里有二百多口子，现在男劳力还有二百百一十多个，说书唱戏的不算。”
“村里的电线是从哪儿接过来的？”
“庞各庄供电站啊，他们那儿有个大的供电站，周围各村都是从那里接的电。”
“多远？”
“没多远，也就四五里地，供电站就在庞各庄的北面，你要是沿大路再往南走点，就能看到。”
王胜文写好了把本子合起来装进兜里，然后用很郑重的口气说：
“姥爷、二舅，这建厂子呢，有这么两种方式。
第一种就是像我们轧钢厂在北边的新厂区那样，市里直接下文件，底下县里按照文件执行就可以了。
第二种就是像我们在昌平搞柴油机厂那样，由下边去申请，市里再综合考虑给批复。”
玉贵姥爷问：
“胜文，这两种方式有区别吗？”
“姥爷，这区别可就大了。
第一种方式，我们轧钢厂是不跟大兴县产生关系的，我们只是用地，大兴县什么也干涉不了。
第二种方式，算是我们支援郊区建设了，在人员资金方面都给你们优惠，但是这个手续得你们大兴县去办。”
“咱们应该采用哪种方式？”
“当然是第二种了，不但能招村里的人，还能让县里的领导往里边塞人，这个利益可就太大了。我还打算让我二舅进去给我们当后勤主任呢。”
这下，二舅笑了：
“胜文，我也能进你们这个厂里？”
“对啊，不过需要你们公社里派遣。二舅，我跟你说啊，我准备派个正科级干部过来当这个厂长，你这个后勤主任，我想办法给你弄个副科级。”
“和岩臣一个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