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
盛澜清见他不动,急忙催促道:“有点冷。”
“好……”
席玉声音微喑,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尾骨,惹得盛澜清身体微颤。
这件礼服的质地很好,触肌生温,熨帖得像是人的肌肤。
此刻这样的贴合,对盛澜清而言反倒是种折磨。
她身体忽然敏感得要命,每一处和衣料的触碰都像在燃起一朵朵小小的火花。
镜子里倒影的两人,仿若亲密无间。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
盛澜清轻声说道,半垂了眼,遮住眼底的浮光水色。
这是昆曲折子戏《孽海记》中的一折《思凡》里小尼姑的唱词。
盛澜清只是将词平铺直叙地念了一遍,却因嗓音异样的轻柔婉转,显出了别样的意味。
席玉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才道:“好了。”
席家过去只想把他用于见不得光的交易,一味地用琴棋书画舞蹈这些取悦他人的玩意儿来培养他。
其中还有某些人专用来附庸风雅、却不解其意的昆曲。
那些人花了大价钱,只说是为了他好,就连他发烧生病都不能缺了一日的练习。
还要假惺惺地说是为了他的将来。
其实没有哪个大家族的继承人,是用这些锦绣堆砌捧杀出来的。
席玉在艺术上天分颇高,却深恨了这些东西很多年。
直到遇到盛澜清,他的这些戾气才逐渐消散。
至少在此刻,他能够顺畅地理解她的意思。
“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这一段词,席玉是唱出来的。
冷淡的面容染了情愫,像是古代多情的俊俏公子哥,却更多了英气的担当。
嗓音细腻悠婉,柔情中余音不绝,像是凤鸟啼鸣。
他一开嗓,盛澜清就激动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这么几年没有练嗓子,席玉的唱腔水平却依旧同当年一样。
不是舞台,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两句。
盛澜清就再次体会到了,昆曲被誉为百花园中幽兰的原因。
她甚至来不及体会,席玉在此时此刻提及这句唱词的深意。
就连那点旖旎的心绪,都一并消散的。
“该走了。”
席玉望向她,一点一点冷淡下来,将她的手轻轻拽掉。
“玩够了吗?”
盛澜清怔了怔,急急地跟上他的步伐,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是真的没拉上拉链……”
就算她跟席玉的关系不太明朗。
她也不愿意让他以为,她时时刻刻都在蓄意攀附他。
男欢女爱再如何,也是讲究一个双向奔赴、你情我愿。
两个人都暗怀相反的心思,就太没有必要了。
席玉略停了半步,语气不轻不重:“没关系,你不用解释。”
他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