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苗苗右手的手肘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掌托着自己的脸，呆呆地盯着陈海的脸，对他说道：“当医生有这么累吗，你坐着都能睡着？你现在反正有我们给你的钱，又有一手手术的绝技，干嘛不自己出来单干，每天想干活就干活，不想干活就休息。那不比在医院受气舒服吗？”

陈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容易。我当医生也不全是为了钱，更重要的是当医生带给我的成就感。每当我看到病人家属眼里的那份重新燃起的希望，我就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种感觉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如果我当医生只是为了钱，你们每个月给我的那点儿钱都够我躺平了。”

吴苗苗补充道：“我又没让你放弃做医生，我只是说让你自己出来单干，到时候还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你还是能帮助到病人和病人家属啊？难道你更想在医院看人脸色，被各种奇葩刁难？”

陈海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用其他人能尽量理解的话解释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每次我在医院碰到那些奇葩病人和没完没了的工作琐事的时候，我也想当场给他们几巴掌出出气。但是大部分的病人还是挺好的，对我们也是挺尊重的。我总不能因为几个歪瓜梨枣就一辈子不吃瓜果了吧。”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出去单干。但是一来我现在一来学艺不精，距离独当一面还差得远呢。二来我没有名气，又没有什么职称傍身，就算我想出去单干，谁敢来找我看病呢？”

“这你不用担心。” 吴苗苗激动地说道。“只要你愿意，就凭你治好了我爸和阳叔的病，我和我爸绝对可以给你找来源源不断慕名而来的病人，而且绝对是些高素质，高层次的病人，绝对没有人敢在你面前摆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陈海马上摆手拒绝道：“别了，你先听我说完吧。更重要的是，相比起那些有钱有势的病人，我更喜欢给普通人看病。你还记得当时你找我给吴叔治病的时候想用钱砸我吗？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但是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后来随着在医院里看的病人越来越多，我才渐渐意识到。”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别人都巴不得找几个有钱人，让自己能够功成名就，名利双收。你倒好，眼前就有现成的机会，反倒往外推，我真的不是很懂你诶。”吴苗苗说。

听吴苗苗这么一说，陈海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奇怪。普通人追逐一生，无非是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但是自己在解决了基本的温饱之后，并没有那个欲望继续往前追逐的动力，反而内心的平静更让陈海贪恋。

如果是其他人，他也不屑于让其他人理解自己，但是对方是吴苗苗，自己居然莫名地希望她能理解，他解释道：“应该这么说吧，对于我来说，每个来找我看病的病人不只是病人那么简单。我更希望能够了解这个病人的性格，他背后的故事以及他经历的人生。相比起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我觉得那些在现实生活中砥砺前行的人更加鲜活，而且相比起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他们才是更需要我的人，在他们身上，我更能获得成就感。所以我才更喜欢待在急诊科，因为急诊的特殊性，来急诊的人往往会脱下世俗 的伪装，展现出最真实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