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宫好像没什么普通的宠物,不过碧水宫几乎都是女弟子,将它带回去养着,应当也能活的好好的,不至于沦落街头被人虐打。
怀中的小黑猫仰起小脑袋,它定定地看着季清鸢,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回应:“喵。”
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季清鸢抚摸着它的手指。
温度略低的、带着细小倒刺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
随后,它整个小小的身体都放松下来,依赖地蹭进季清鸢温暖的臂弯里,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呼噜声。
季清鸢摸摸它的脑袋:“这么黑,那你就叫……”
话说到这儿,她忽地顿了顿,想起很久之前,也有一只黑色的小狗爱围着她蹭,喜欢摇着尾巴撒娇讨吃,笨笨的,很好骗,还特别馋。
它叫小黑。
她忽地沉默下来,看着怀中的黑猫,没再说话。
良久,她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怀中黑猫的毛发,没再提要给它取名字,而是从储物袋里翻出个包袱,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包袱里,调整好它的姿势,然后将包袱背了起来。
元和有一处地方,有残卷。
她得先找了此处的残卷,再回碧水宫,到时候顺便把这小黑猫再安置在这碧水宫,不然跟着她走,到处都是危险,出生入死的,一只普通的小猫跟着她更是不安全。
季清鸢调整了一下包袱,再次拿出罗盘。
定星针坚定地指向城西。
她背着包袱,顺着定星针指的方向往前走。
然而,就在季清鸢不再看它,专注地向着远处熙攘街道前进时,包袱里那看似温顺无害的小黑猫,缓缓抬起了头。
它碧绿色的眼瞳深处,那如同蜜糖般的懵懂澄澈瞬间褪去,反而被一种极其幽邃、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一种沉淀了太久、压抑了太深的偏执,终于得逞的满足与失而复得的喜悦交织成涌动的暗流,流淌着浓郁的占有欲和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爱意。
沉甸甸的目光极其粘腻,像无形的蛛网,紧紧缠绕在她毫无防备的侧影上,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和病态的痴迷。
似乎它不再是懵懂的小兽,而是一个披着柔软皮囊、蛰伏在暗处的幽魂。
季清鸢并没有察觉到它隐蔽的窥视,元和城的喧嚣随着一人一猫西行而渐渐沉淀。
她背着包袱,循着罗盘的指引,最终驻足在一片异常开阔之地。
眼前,是一座极其眼熟的高山,巨大的石梯沿着山蜿蜒而上,虽然此刻已是傍晚,但石梯上的香客依旧繁多,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下山。
释迦殿,这熟悉的地方,又来了。
季清鸢逆着人流而上,两边的紫藤树和蓝花楹树的花朵如云海般绽放,散发着幽幽香气,美丽而宁静。
登顶时,是一座华丽的佛教寺庙,弥漫着一种祥和的氛围,仿佛与万物融为一体,在渐暗的夜色笼罩下又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苍凉与沉寂。
不远处多是一些木质的建筑,极其古朴,其间有不少小沙弥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各司其职。
罗盘的指针剧烈地颤动着,最终死死定住,直指寺庙后方那片被更高院墙围拢、弥漫着更浓郁古旧气息的区域。
季清鸢深吸一口气,抱着小黑猫,朝大殿后走去,越走人越稀少,忙碌的小沙弥也并不会阻挡一个香客,毕竟这儿是元和最安全的地方,来到这儿的都是信徒,而香客们所不能进的地方也大多都设了禁制。
季清鸢往后,直到看到了一座静立在人烟稀少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有些荒芜的寺,她抬头看去,匾额空空如也,未曾题名,而那扇厚重的、虚掩着的乌木寺门正虚掩着。
这是何处?为何没有寺名?
季清鸢蹙眉,周围没有小沙弥,无人可问,罗盘的定星针又直直指着前方的荒寺不动。
她上前两步,就在她即将伸手推开木门时,门扉却从内无声地滑开了。
一个身影,静立在门内的阴影里,他一身素白僧衣,纤尘不染,如同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新雪。
衣料是极普通的,却因穿在他身上,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洁净与空灵,身姿挺拔修长,如一株孤直的青竹。
他清俊得近乎不真实,眉如远山含黛,眼似寒潭映月,鼻梁挺直,唇色极淡。
但这张极为出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只有一种超脱了尘世悲欢的极致平静。
他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指骨匀亭,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声音清列如同清泉:“施主。”
季清鸢愣愣看着。
竟是谛闲?
倒是许久不见的人了。
谛闲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季清鸢身上,那眼神澄澈空明,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季清鸢忽地回过神来,微微躬身,道:“大师。”
谛闲的视线在她蒙着白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掠过她背着的黑猫,最后,落在了她手中的罗盘上。
罗盘的指针,正定定地指向他身后无名寺深处。
季清鸢反应过来,她忘记把罗盘收起来了。
不过这罗盘也没有瞒着谛闲的必要,毕竟这位是释迦殿千年一出的佛子,世间因果,难瞒他眼。
谛闲的声音响起,如同古寺清晨的第一声梵钟,清越、空灵,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却又异常平和,不含任何情绪波动。
“女施主止步,此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