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挽着我的胳膊,像只小猫一样依偎着我。
走到路口,我开了自行车锁,跨坐上我的车子,倩倩坐在后面,很自然地搂着我的腰。
我带着倩倩一起往倩倩家骑去。
路上已经有了不少枯黄的落叶,车轮行驶着,碾压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叶知秋,冬去春来,寒来暑往。又到落叶季,亦是丰收时,凋零着,也收获着。
凋零的是一向随风飘舞的落叶,收获的是坚定生长的果实。她在明媚的春天萌发,在喧嚣的蝉鸣声中开枝散叶,在满天飞雪中蓄势而藏。
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暑相推而岁成焉。
岁岁年年,沧海桑田,有一种信念叫坚持。坚持信念,也许要走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脚底满是血泡,而梦想依旧遥遥无期。也许爬了好高好高的一座山峰,双手鲜血淋漓,而巅峰依旧高不可攀。
回头望去,发现这辛苦走过的来路就是收获,留下鲜血的山峰就是果实。梦想在前方,支撑了我必胜的信念,而战无不胜!
秋天像是现阶段的人们,既有着每天喝鸡汤的激情和鼓励着自己正能量的一面,也有着挫折时疲惫不堪,劝说自己放弃的时候。秋天,也是这样,两个极端,是具有两面性的季节。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有晃动着无比丰腴身姿,展现着沉甸甸果穗的玉米秸。看着就有了那种金灿灿的温暖和收获的满足感。
也有着秋风瑟瑟,枝头飘零,落叶昏黄,随秋风狂舞,转着圈地被扔进阴暗角落里的枯叶,那种无比清冷,萧瑟的场景。
无论如何,秋天都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我喜欢那种沉甸甸的,到处热闹非凡的收获感,尽管有时是在看着别人收获,而自己内心是空落落的,但就算旁观,也是欢喜的。
我甚至也很习惯了那种孤独冷清,甚至凄凉失落的情境。
像是人间始终是日月交替,寒来暑往,心情也是有喜有忧,有热闹舒心的日子,就有散场时的冷清失落,甚至悲伤的时候。
喜欢秋天,更是因为在秋天有着许多令我难以忘怀的日子和故事。
每当忍受了一夏的酷暑,终于从热浪氤氲中逃出,欣喜地看到第一片落叶时,躁动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每当落叶飘零,秋高气爽,看到棉花糖般的云朵又漂浮在湛蓝的天空时,世故了好些年的心又纯真起来。
那年,参加完晨哥的婚礼,天就渐渐凉了。秋风瑟瑟,又到了落叶飘零,打着转地跟秋风共舞的时节了。
美东最近心情不太好,一个是姐姐去了美国,姐姐不在身边了,他才知道这些年来姐姐有多呵护他。
姐姐没出国的时候,美东吃的用的,穿的都不需自己操心,都是姐姐提前替他备好,而且都是在流行前沿的。
美东姐姐去了美国,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加上秋风瑟瑟,来美东自己的话说,“本来最近心情就不好,一看见秋风扫落叶,就倍感凄凉。”
本来心情就低落,屋漏偏逢连夜雨,美东的车又被人给撞了。
尽管美东人没受伤,事故责任也是对方的,但修车需要时间,这就耽误了赚钱。
美东更加唉声叹气,那两天修车的空闲,都在海员俱乐部录像厅跟我待在一起。
我们除了看看录像,也没有别的令我们兴奋的事情做,其实那些录像带翻来覆去,都看了不少遍了。
那天,刚放完一场录像,我跟美东蹲在录像厅门口抽烟,看着南来北往的旅客。
突然,美东来了句,“我们是不是挺长时间没出去转转了,读不了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事也忘了……”
“去哪里散散心?”我看着美东的状态问。
“对啊,天天这样,很无聊,跑出租车的时候一跑一天,一忙一天,脑子里也没空想什么,这一静下来,就开始感觉无聊了。”
美东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个好大的烟圈,袅袅地飘向远方,越漂越散……
“去哪儿呢?”我也低头琢磨着。
“有了!”我突然想起来了,叫了一声。
“什么?哪里?”美东双眼迷茫地问。
“你去过大连没有?”我兴奋地问美东。
“没有……”美东摇了摇头。
“那咱们去大连玩吧,林娜不是在大连?也可以去找找看,也许有缘分见到她。”
我朝美东笑了笑,挤了挤眼睛。
“大连城市倒不错,林娜嘛,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城市那么大,一点线索也没有,去哪里找?去玩玩倒可以。”
美东挺乐意的,反正他的车还要修几天,也没办法开车出去赚钱。
“那好吧,你还记得年初春天的时候,我跟你说起过的从青岛回来的火车上遇到的王辉吗?”
“嗯嗯,有印象,旅行结婚是吧?”美东问。
“对啊,回大连的船票买不到了,是我托关系帮他买的三张票。”
我扬了扬头说。
“嗯,你是仗义村里的仗义人儿。”美东笑了笑。
“临走前,王辉给我留了地址,非让我去找他玩。那会儿,我还没在意,不知啥时候能去大连。”
“你是说,去找王辉?”美东点点头问我。
“对啊,那哥们儿看起来也是性情中人,跟我挺投脾气的。我今天回家找找看,看还能找到他给我留的地址吧,记得是写在我的电话本里了……”
我回忆着说。
“好,咱去大连看看,散散心,也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买卖。”
美东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大连近,坐船一晚上就到了,你车还要修几天?”我问美东。
“怎么也得三四天吧,需要喷漆,外面的叶子板汽修厂没现货,需要先从外地进。”
美东提起他的车,又皱起了眉头。
“那行,咱们就去两天就行,看看朋友,让王辉带咱玩玩散散心。”
“好,问问老四愿不愿去,一起吧,老四天天出摊也挺累的,休息两天吧。”
美东跟我提议。
“好啊,一会让我同事放录像,咱俩去一马路找找老四,拉着他一起,三个人更热闹点。”
“嗯嗯,对,拉着老四一起去!”美东把烟头一扔,站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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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安排好放录像的事后,我骑车带着美东直奔一马路市场,老四听说后也很感兴趣。
说,正好前几天挺忙,批发了几个大户,累的够呛,也想休息一两天,这样我们的计划一拍即合。
而且都是时不我待的感觉,催促着我赶紧去买船票,看还能买到今晚的船票吧。
“哎呀,船票是挺紧张,感觉比火车票还难买,而且是卖今天晚上的……”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犹豫着。
“这才不到中午,刚十一点,赶紧想办法,找谁试试,别人买不到,你是混火车站、船站的啊。小菜一碟吧”
美东一个劲儿地给我戴高帽。
“就是就是,老大说得对,抓紧时间,咱们早去早回,三哥在海员俱乐部认识人多!”
老四也在旁边给我打气。
“我的关系有限,还是得去找找晨哥,晨哥的关系多。”
我考虑了一会说。
“那咱们赶紧回去,看看晨哥去上班了没有。”美东催促着我。
“晨哥一般都是下午上班,”我皱了皱眉头,“那先回俱乐部看看吧,也许能碰到别人,有办法的。”
老四让我和美东先走,他把摊儿收拾收拾,骑嘉陵摩托去找俱乐部我们。
“还去什么俱乐部?前边正好路过晨哥的新家,我们直接去他家吧?”骑到晨哥家门口了,我才想起来。
“好啊,赶紧的,先去家里看看。”
在晨哥家的小洋楼停下车子,敲了敲一楼的门,“晨哥住一楼……”
我一边敲门,一边跟美东说。
“谁啊?来了”晨哥果然在家,是晨哥的声音。
晨哥开了门,一看是我们,赶紧把我们让了进去。
“怎么有空来了?坐吧,抽根烟,”晨哥把我俩让到沙发上,忙着找烟和打火机。
“别忙了晨哥,我们自己都有烟,”我和美东赶紧掏出各自的烟展示给晨哥看。
“哦,好吧,”晨哥这才停止忙活,搬了把红色皮座的钢管椅子坐在我们对面。
“就你自己在家啊,晨哥?”美东打量着房间问。
“对啊,你嫂子,你赵姐上班去了,我一般是下午才上班。”晨哥笑着说。
“晨哥,吃饭了吗?”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我和美东送的挂钟,十一点半了。
“还没呢,这不,刚想去外面厨房下点面条吃,就听见你们敲门了。”
“哦,别下面条了,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吧,顺便帮我们办点事。”
我立马站起来,说。
“啥事啊?这么急?”晨哥向我按了按,示意我坐下。
“我和美东还有老四想去趟大连,正好今天明天都有空,船票你看……”
我把来意跟晨哥说了。
“船票啊,是不太好买,今天的?”晨哥问了句。
“对啊,这不是想节约时间,快去快回嘛。”美东赶紧跟了句,解释了一下。
“美东的车被人撞了,正在修车,就想瞅着这两天得空去一趟,不耽误回来开车赚钱。”
我把美东着急的原因说了下。
“哦,怎么这么不小心?人没受伤吧?”
我这一说,美东的车撞了,晨哥也很关心,多问了几句。
“这样吧,我有个女同学在船站售票处,原来在学校时有点小感情,我一直不想去麻烦她,你们这么着急,一会儿去看看她在不在吧……”
晨哥考虑了一会,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说了句。
“是吗?太棒了,赶紧去找找那位姐,不要紧晨哥,我们都不跟赵姐说……”
我和美东相视一眼,呵呵地笑起来。
“嗨,我跟她多少年也没啥事了,有什么可说的”晨哥让我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样,要赶紧去看看吧晨哥,买了票,请你去喝个羊杂汤吧,天儿冷了。”
美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着急起来。
“好吧,你们等会,我去穿外套。”说着晨哥站了起来,走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穿了那件我们一起去上海买的短呢子大衣出来了。
“走吧?我找找家门钥匙,别没带。”晨哥一边说着,一边在门旁边的鞋柜上找着。
鞋柜边上放了两双高跟鞋,一双红色的,一双黑色的,应该都是赵姐的。
晨哥锁了门,骑上自行车,在前边领着我们朝烟海港客运站骑去。
一切都很顺利,晨哥的那位女同学正好在,看到晨哥很激动,从售票厅跑出来,跟晨哥聊了很久。
也是位挺漂亮的大姐,盘着发髻,穿着制服,裤子烫出了裤线,身材很好,前挺后凸,亭亭玉立的,脚上黑色的高跟鞋,显得整个人很干练。
晨哥跟她聊了会天,然后一边说,一边朝我们这边指。
然后,就看到那位大姐一边笑着一边不断地点头,而且还时不时伸手拍打晨哥的胳膊一下。
“看样,有门,那位大姐没摇头,光点头了。”美东言语中透出了一些安心。
“嗯,估计差不多吧,晨哥的关系网是很强大。”我不禁心里又在更进一步地佩服晨哥了。
“哎,晨哥叫咱了,赶紧过去吧。”
我刚低头想掏烟抽一支,美东拉了我一把,于是我又把烟揣回去,跟美东一起朝晨哥走去。
“这是我同学,秦晓楠,你们叫秦姐吧,”晨哥跟我家介绍他的女同学。
“秦姐好!”
“秦姐!”
我俩赶紧跟秦姐打着招呼。
“好好!哎呀,跟着你的这些小兄弟也都眉清目秀的,有你当年的风采呀”秦姐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嗯嗯,过奖了,不过他们都挺优秀的,今天谢谢你了。”晨哥赶紧回了一句。
“要几张票?就有四等舱了。”秦姐问。
“行,行!三张,三张!”我赶紧回答。
“散席也行,他们主要是能走就行。这么年轻无所谓几等舱。”
晨哥笑着说。
“对对!能有船票就行,无所谓几等舱。”美东也赶紧说了句。
“好,跟我来吧,在六号窗口外面等我。”秦姐一边领着我们往售票处走去,一边指着六号口跟我们说。
“好嘞秦姐,谢谢了啊……”我和美东笑着回答。
“不用,以后有事来找我吧,于晨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
秦姐说完,笑着扭头踩着步点,哒哒哒地,扭动着好看的屁股,走进了售票处。
“还行,还给我了点面子。来的时候还担心不理我了……”晨哥也松了一口气说。
“谢谢了晨哥,为了我们,动用了你的老关系。”
我和美东赶紧忙不迭地感谢晨哥。
“咱们就别客气了,赶紧先去六号口等着吧,把票先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