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卜卦的古老龟壳也挂满床沿,整个拔步床周围却又拿花瓶插满她喜欢的梨花,一瓶挨着又一瓶,围绕着她。
那雪白无瑕的梨花被开着的窗挤进来的风一吹,那花瓣簌簌,竟然也落了一些在她红裙上,若点若缀。
紧挨着梨花放着的,便是一捧又一捧的彼岸花,满屋满室,甚至映红那百余个术士的脸。
那群道士在布阵,在卜卦,念着念着,额上细汗密布。
可床上的女子阖眼静睡,悄无声息。
苏眠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太子夜溟穿着月白暗云纹的斓袍沉默的站在床侧,握着她的手,目光痴恋,眸子里全是猩红的血丝,一根又一根,像一张密集的红网。
网住了他自己。
“梨花开了,阿眠。”
年轻太子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轻轻挽到耳后,嗓音温润。
“阿眠,你最喜欢的春天来了,梨花缀满枝头,你不是说最喜欢看梨花簌簌而落吗?你还说要和我看一辈子的梨花的,孤将满园春色都捧到了你的面前,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好不好?噢,孤让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的梨花糕,只是,他们做出来的味道,不及阿眠百分之一。”
床上女子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
年轻的太子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梳妆台,拿出胭脂和口脂。
“明明到了春天,阿眠身上怎么还那么冷?”
夜溟想捂暖她的手,可她依然冷冰冰,无一丝生气,他明明知道她死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这是阿眠最喜欢的嫣红色口脂了,我帮你涂。”
年轻太子虔诚且小心翼翼的给她抹口脂,瞬间,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有了艳色。
“阿眠怎么样都是好看的,即便不施粉黛,可是,以前你的脸永远都是白玉般带着点微粉,现在却一日比一日冷白。”
能不能别那么残忍,真的丢下我?
他将胭脂抹在她脸上。
胭脂依然鲜红,却再看不见她对他嫣然一笑,雪腮带娇,羞涩时脸颊如染朝霞的娇俏模样。
她死了。
永远不会再看他一眼,再对他笑一回。
年轻太子深呼吸,努力压下心中酸胀,看着那些术士,“如何?”
百余人摇摇头,“没那么容易。”
其中一个摇摇头,“太子殿下何必如此执着,若真有轮回,太子妃娘娘不一定真想遇见殿下,且重生之说,到底只是一个传说。”
这几日亲眼见到这个爱民如子的太子陷入疯魔癫狂,每日都来跟太子妃说话,每日给他们施压,让他们想办法让太子妃尸身不腐。
更是强迫他们一定要研究出若下一辈子再重生,他还能遇见太子妃。
不许太子妃比他大、比他小。
一定要和今生一般年岁,偏执的想要占有她的永生永世。
太子一听到这话,脸色阴沉下来,“闭嘴,阿眠说过心悦孤,你们最好想出办法,不然这一辈子别想再出这座山,孤要和她生生世世都白头偕老。”
众术士大气不敢喘,继续闭眼研究。
太子疯了。
执着于下一世和重生。
这样的想法本就荒谬,人死如灯灭,如一缕炊烟,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世,而太子却执拗的求一个他和太子妃的重生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