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亲外孙女,虽然没有感情,但血缘亲情却是在的。
所以,邵老夫人这日也登了趟顾家的门。一来是看看女儿,二来也是过来给外孙女送嫁的。
只是,她的女儿只是侯府里的妾室,如今到了宁安侯府,她们母女见面还得宁安侯夫人点头。
拜帖递不到女儿手上,邵老夫人只能差人给岳氏送了拜帖。
岳氏对邵老夫人倒还算客气,虽为对家,但不管私底下如何,至少明面上的一应礼数都是在的。
到了邵老夫人登门这日,岳氏也极热情的去见了她老人家。
邵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又年长,所以在岳氏这个侯夫人跟前,她也自然有自己的架子在。
岳氏身为晚辈,倒不同她计较这些。
只要不涉及利益,不是来抢属于她儿子女儿的东西的,岳氏也无所谓他们都是些个什么态度。
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能客客气气的自然好,若不能,送客就是。
邵老夫人虽有些威严在,也摆了身为长辈和诰命夫人的架子,但礼数也有。
自是不会同那些泼妇般,明着给岳氏脸色瞧。她是来侯府探望女儿的,不是来闹事的。
只是,邵老夫人打心眼儿里瞧不上眼前这个商户女身份的侯夫人,谈话时,难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是邵家起复回京后,邵老夫人第一次登宁安侯府的门。
所以,自然也是邵老夫人第一次同岳氏打交道。
岳氏虽不曾读过很多诗书,在才情上比不上邵氏。但岳氏自幼跟着家里父兄学习经商之道,在人情世故上,却是精通的。
别人在拐着弯说骂她,她又如何听不出来呢?
岳氏也并不在意,仍笑盈盈的。
但不在意、不过心,不代表她不会清算、不会反击。所以,待得邵老夫人一箩筐的话说完了后,岳氏这才慢悠悠道:“当年婆母为何会执意选我为二郎妻,我不知道,但,她老人家睿智,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在。”
“事实证明,她老人家这么决定,也是对的。我们婆媳感情很好,如今说一句处得跟母女似的,也不为过。”
邵老夫人道:“原该是给她老人家递拜帖的,只可惜,她老人家如今不住侯府里了。这……侯夫人,这老夫人为何要搬去西府大房那边住?按理说,如今爵位在你们二房,她老人家应该是跟着你们的才对。”
岳氏:“前些日子,咱们府上大小姐非得闹着要退了同章家的亲事。老夫人说了,这亲事当初是她自己选中的,如今无缘无故,怎可说退就退,如此这般的不守信用呢?但咱们大小姐的脾气啊……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拧得很,她心里不舒服,跟老夫人吵了一架。如此,老夫人便病下了。西府清幽,为着她老人家养身子考虑,便让她先住了过去。”
“待得春暖花开之时,自然还是得回来的。”
“老夫人,您老人家说说看,咱家大姑娘这是随了谁?”
邵老夫人只是笑了笑,也并不答岳氏这个话,只是又另起了话头,说去了顾明棠身上。
“之前京城里传闻,说是贵府二小姐同时招惹了云国公府和广阳侯府的公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这上京城里可都在传,说是顾二小姐好心计好手段,能令如今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二位公子为她相争,实在是手段高明。这顾二小姐,如此聪慧,想是随了侯夫人的?”
岳氏笑说:“外头的传言而已,您老人家也信?我以为,只有那些市井里闲来无事的闲人,才会去听、去信这些虚无之事。没想到,您老人家这般尊贵的身份,倒也有听说书的喜好,当真是有闲情雅致。”
邵老夫人道:“不管怎样,芍儿至少最终仍是同章家的结了亲。外头那些个,传她贪慕虚荣的,如今可都闭了嘴。这些谣言,是也好,非也罢,最终,还是得拿事实说话。若是谣言,自可不攻自破。若非是谣言,那也就别怪别人说话难听了。”
岳氏说:“您老人家所言极是。如今外头都传,说是邵家既已归京,为何邵氏之女仍给宁安侯做妾?想是邵家不打算管这个女儿了?我想这也是谣言,您老人家,怎会不管自己亲生的女儿呢?”
邵氏女为妾,如今自然是刺在邵家人肩背上的一根刺。只要有这根刺在,邵家人永远就别想堂堂正正着抬首挺胸。
依邵家的意思,自然是要宁安侯休了如今的侯夫人岳氏,再扶正他们邵家的女儿的好。可暗示过那顾呈砚几回,他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说听懂了但却不想那样做,故意装没听懂的。
总之,暗示是不行了。
可明示……总得有个理由。
这种逼别人休妻之事,他们邵家这样的清流人家,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眼下最好的,自然是这岳氏自己犯错,自请下堂。
见这邵老夫人不说话,只轻蹙着眉心似乎在凝神沉思。岳氏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倒是笑说:“当年,邵家落败,这邵姨娘是日子艰难,实在没了法子,才委身于我们侯爷为妾的。如今,既邵家起复,邵姨娘又有娘家父兄可靠了,若老夫人您真疼自己女儿的话,合该接了她回邵家去。”
“我也不是那等刁难人的主母,若老夫人真向我开了这个口,要人了,我自会放行。”
岳氏的这一巴掌,算是重重的打在了邵老夫人脸上。
因为邵老夫人从没想过接女儿回家去,她一直想的都是,让自己女儿取眼前之人而代之。
如今那顾呈砚是宁安侯,他们邵家的女儿若坐上了侯夫人位置,于邵家来说,自然是极好之事。
只是这样的话,她自然不好对眼前之人道。
“怎么,您老人家不说话,是不想接您自己女儿回家去吗?”岳氏追问,“难道,您还嫌外头传的那些话不够难听?”
不免又笑起来:“您老人家说得也对,若是谣言,自可不攻自破。若非谣言,也就别怪人家说话难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