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出了衔香院的门后,顾呈砚这才放慢脚步。
要去衙门里点卯不过是借口,就他那份闲差,哪怕一天不去也无妨。刚刚那样说不过是借口,是不想留衔香院吃饭而已。
顾呈砚自己如今都不知怎么的,衔香院一刻他都不想待了。如今相比起来,甚至连紫云堂都是比衔香院更好的去处。
两个人虽然说话了,不再冷战着,但就如今这样的交流,比起之前也未必好上多少。
身子上的不爽是能清晰感知到的,此刻身上的不适,就是他对邵氏的不爽。
但邵氏是邵氏,邵家是邵家,顾呈砚还是很希望能在邵家人面前争得一份脸面的。所以,邵夫人所求之事,他还是放在了心上的。
也正因此,心内纠结一番后,顾呈砚便决定早饭去紫云堂吃。
这个时候,顾明棠和顾易也都在母亲这里。
丫鬟来禀说是侯爷过来时,母子三个皆十分意外。
想着,昨儿夜里侯爷是宿在衔香院的,就算今日一早不留衔香院吃饭,也该是去白鹭院。
又或者,直接回他的前院去。
怎么着,也不该到紫云堂来。
正应了那句话,“无利不起早”,想必真是有所求。
“把侯爷的碗筷摆上吧。”岳氏神色平静,语气也是漠然的。
岳氏话音才落下,顾呈砚就背着手跨过了门槛,走了进来。
与在衔香院时不同,此刻在这里,顾呈砚脸上笑盈盈的。
“棠儿和易儿也在啊。”顾呈砚笑问。
被点了名的二人,立刻起了身,向顾呈砚请了安。
“坐回去,继续吃吧。”顾呈砚一手扶一个,亲自将姐弟二人扶起,又按着他们肩膀让他们坐回去。
之后,他便也挨着母子几个,坐在了他们身旁。
丫鬟已经拿了碗筷过来,搁在了顾呈砚面前。
醉过酒后最是喜食清淡,此番看着面前的清粥小菜,顾呈砚只觉心里一顿舒畅。也没再说话,只顾着吃了起来。
母子三人互望一眼后,也都继续吃了起来。
饭后,丫鬟们鱼贯似的而入,将桌上所剩食物都撤走。岳氏等人则挪了位置,坐去了一旁圈椅上歇着。
见顾呈砚也跟着坐了过来,还没离开之意,岳氏不免催他离开:“时辰不早了,侯爷今日不必去衙门?”
丫鬟们奉了茶水上来,顾呈砚端起碗盏来,先喝了茶漱口后,这才笑说:“衙门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去迟些无妨。”然后搁下碗盏,看向顾易问,“这几日跟着西川先生念书,感觉可还好?”
顾易立刻起身回:“先生教得极好,儿子不敢不虚心受教。”
顾呈砚点头,此刻摆出一副威严大家长的模样来:“西川先生之名,闻名遐迩,你能有机会跟着他读书,这是你极大的造化,定要认真对待。”
只是他所言,和平时他所行相比起来,不免令人觉得好笑。
顾明棠岳氏母女心里有数,只不在意,倒是顾易,认真把这些话都听进心里去了。
“儿子听父亲教诲,定好好读书,不辱顾家门庭。”
不管他将来有无出息,但对儿子此刻的态度,顾呈砚是极满意的。
见他这样的懂事听话,顾呈砚心里一阵舒畅。
但接下来,他话头又转到了别处去。
“为父知道,你素来最乖最听话了。其实为父也心疼你,你一个人跟着先生读书,难免有些孤寂,所以,为父给你找了个伴读,往后有个人一起读书,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互相商量着来。”
顾明棠母女听到这儿,总算恍然。
原来,邵家竟是在筹谋着这事儿。
顾易自然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所以,他不再接话,而是只朝母亲姐姐望来。
顾明棠率先开口:“昨儿邵家设宴请爹爹,就是求的爹爹这事吗?”
顾呈砚倒也不隐瞒:“邵家的小公子邵辉,年十二,虽比易儿大了几岁,但他识的字未必有易儿的多。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生不逢时,长大到现在,没享过什么福。邵家既开了口,我也抹不开这个面子去,就答应了下来。”
顾明棠笑说:“这邵家还真是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如今有所求了,便这般态度对爹爹,之前才回京时,不是态度很强硬的吗?爹爹难道忘了?”
“爹爹如今好歹是宁安侯,我们顾家再不如往前,那也是侯爵府邸。他们邵家有什么?不过是天子开恩,被赦了罪的罪臣而已。当年爹爹还不是宁安侯时,又年纪轻,受他们摆唆就算了,如今爹爹的身份地位可是要比他们家老太公都高,难道,还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若今日之事真帮他们办成了,女儿相信,往后他们定会更瞧不起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