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杨小乙出城之后，便一路向南，天气日渐转暖，脚下的长路，也渐渐冒出青青的嫩芽。
万象回春。
杨小乙越走越开心，他从小长在幽州，确切来说是长在王府，离开王府的日子屈指可数。
如今终于走到外面，每一步都充满新鲜感。
独孤愁却是越走越担忧，他知道，如今虽然还在幽州范围，但已经算是真正走入江湖。
江湖总是充满意外，小心才能驶得万年村。
“有鹿，有鹿诶！”
队伍行到荒野中，一道鹿影一闪而逝。
“我去与殿下捉来！”
独孤愁应了一声，快步追了过去，几下便消失于密林中。
过不多时，他提着梅花鹿的四蹄，从树林中走回来。
“好本事。”杨小乙忍不住赞道：“没想到独孤先生还有这样的本事。”
看着杨小乙兴奋地样子，独孤愁似乎也受到感染，笑道：“这林子里都是树，小家伙跑不快，没几步便赶上了。”
小鹿在所独孤愁手中挣扎，独孤愁只是轻轻摇晃胳膊，便卸去了它的力气，无论如何它也无法挣脱。
只是一双圆碌碌的看着四周。
“啧！”
杨小乙忍不住叹道：“春回大地，这样的小东西，大概也是想吃一口新草。”
独孤愁道：“殿下是要放过他嘛，上天有好生之德，殿下如此心善，正是应了天道。”
完颜玉漱心底冷哼一声，独孤愁完全是给杨小乙捧臭脚捧出瘾了，草原之上，饿肚子的时候，连人都可以吃。
这位殿下实在有点妇人之仁，如果以后幽州落在他手中，他怎么挡得住来自草原的铁骑。
“生存是残酷的。”
杨小乙抚摸着小鹿的头顶，它好像有灵性一般，用湿润的舌头舔舐杨小乙的手掌。
“它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将它宰了吧，我们今晚吃烤肉。”
“呃？”
一旁的完颜玉漱吃了一惊，看到杨小乙将小鹿递到她面前。
“为什么是我？”
“你看它还小，现在又是春天，杀了它，怕是有点缺德。”
握了棵草。
完颜玉漱内心一万匹草原马飘过，难道我就不怕缺德嘛。
在草原上，遇到幼狼都是要放走的。
但她现在是杨小乙身边的厨娘，做的就是打杂的事情，心中再不服，表面也得老老实实答应一声，提着下去收拾了。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所以君子远庖厨也。”杨小乙负手在身后，感慨道：“心情突然好多了。”
“哇！”
独孤愁惊呼一声：“殿下这句话非常有深意，大概需要我琢磨好几天。”
杨小乙觉得这个世界大概没有这句话，倒也不是很在意。
我说完不就是有了嘛，也算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精神文明添砖加瓦。
有问题嘛，没有问题。
“今天天色不早，看来我们只好在野外扎营。”杨小乙道：“收拾起来，我今天做烤肉给大家吃。”
“是。”
负责押运物资的人员忙碌起来，在原地搭好帐篷，点起篝火，四周有人巡逻。
杨小乙所需的厨具和香料食材也搬了下来，不多时，就收拾得妥妥当当。
独孤愁暗暗感慨，果然是幽州的小王子，他走到哪儿厨房就跟到哪儿。
幸亏他只是喜欢做饭，如果他想要做皇帝，整个幽州还不陪着他一起造反。
忽然，独孤愁心里咯噔一下，小王子又有做饭。
这时，完颜玉漱已经将鹿肉清理得干干净净，分割成一块一块，串在柳木上。
她倒是不像独孤愁一样担心，今天的鹿肉新鲜，鲜嫩，只需要撒一把盐，就能够成为十足地美味。
简直就是有手就行，不会太难吃的。
柳木肉串在火堆上渐渐变色，散发出阵阵清香。
独孤愁也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毕竟，将一道菜做得百分百好吃非常困难，但只是勉强能够入口，其实丝毫不费力。
可小王子却走向另一个极端，让一道菜变得百分百难吃。
难道世界突然间变得正常了。
杨小乙从罐子里抓了一把盐，轻轻洒在上面。
这是来自蜀地的井盐，白如雪，细如沙，长途跋涉送到幽州，已经是一两金子一两盐。
但对于杨小乙来说，算不得什么。
如果镇北王的儿子连盐都吃不起了，传出去岂不是丢了大盛王朝的脸。
完颜玉漱暗暗松了口气，虽然烟洒得略有些多，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然后，杨小乙又抓起一把辣椒洒在上面。
独孤愁点点头，辣椒可以压住烤肉的腥气。
接着，杨小乙又抓了一把胡椒。
完颜玉漱眼睛越来越亮，就是这样才对嘛，不过类似于胡椒这样的香料，在草原可是天价。
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呢。
“成功了。”
杨小乙将肉串从火堆上拿开，独孤愁和完颜玉漱如释重负，恨不得拍掌庆祝。
看来离开王府后，殿下的厨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啊。
啪！
杨小乙将肉串浸入一个罐子里，里面有种黑色液体，在轻轻摇晃。
“这是什么？”完颜玉漱被震懵了。
“醋啊。”
杨小乙又倒了一些酱油在里面，道：“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完颜玉漱和独孤愁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绝望。
事情，果然没有任何变化。
杨小乙已经取出怀里的小本本，一手握着笔，期待地看着二人。
他之前的小本本，已经被自己亲手丢进炉膛里烧毁了。
一直以来自己都上当了，被蒙在了骨子里，所记录的数据都是错误的。
在明白这一点后，杨小乙也是心痛了很久。
但真正的强者，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杨小乙已经重新振作起来，换了新的记录本。
完颜玉漱和独孤愁颤颤巍巍举起一串，几乎同时放进嘴里，脸上的表情，甚至有烈士赴死的大义凌然。
“怎么样？”杨小乙问道。
“这……”
独孤愁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究竟是好吃还是难吃呢。
他求助地看向完颜玉漱，勇敢地年轻人，是你展现勇气的时候了。
完颜玉漱心想，为什么要我表现勇气，我也是有任务的好不好。
她又看回独孤愁，勇敢的剑客，千万不要怯懦啊。
“也不是不能入口。”独孤愁斟酌起感觉：“吃起来还蛮新鲜的。”
呸！
在心里，完颜玉漱狠狠啐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