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啊天尚未大亮,因此这大街之上是路静人稀,及至老房收拾停当,带着大哥黄荣江,二哥黄荣海来在南关外的老许家切近,就听得院子里头传来阵阵女子的哭声。
老房心说,想必是老爷子故去,家人伤悲,故而啼哭。
可又走了几步,再一细听,不是那么回事,老房就觉着,这女子的哭声极为凄切,似乎在遭受难以忍受的折磨,老房就是一愣,咝,嗯?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有人挥动鞭子的声音,嗖儿~啪,啪,啪,同时还有男人的喊叫声,我看你这个小贱货,招是不招,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就活活打死你,让你给老爷殉葬。日儿~啪,啪。
这鞭子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胆寒,跟那炮仗差不多少。
老房那多年来抓差办案,这种事儿是行家里手,当时一听这动静就明白了,这分明是有人在动用私刑,拿鞭子抽打府里的某个女子啊。
老房把大脑袋一晃,噫嗯,在我老房的治下,还有此等事故,这还了得。
这么想着,脚下加紧,不多时便来在许府门前,仰脸儿一看,就见门前是挽联高挂,白幡高挑,进得院内,就见院子当间搭着灵棚,祭祀用的纸马香锞,油灯蜡烛一应物事,早已悉数齐备,可能因为天气尚早,上门的三亲六故并不太多,老房看了两眼,心说看来啊这是早有准备,就等着老爷子死呢。
几个仆人一看房老爷来了,不敢怠慢,接着老房来在中庭院落,老房寻声音往西跨院一瞧,就见月亮门洞后头的院子当间,一颗柿子树上,有个年轻的女子被几根粗大的麻绳死死绑在树上,那绳子都恨不能给勒到肉里头去,再一细看,就见这一女子脑袋耷拉着垂在胸前,满头的青丝发散落开来,身上穿着青紫色的单衣,这时候已经被鞭子给抽的是东一道西一道,裂开了不少口子,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嘴里还在不住的呻吟。两旁边正站着几个仆役,手里挥舞着牛皮扭成,沾了水的马鞭,一个个人来回走动,是凶神恶煞,看这样儿是当场就想要了这小姑娘的性命。
老房一看,心里是非常不悦,心说话了,任是这一女子犯了什么罪,自有朝廷的王法在,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动用私刑,真当我房书安是个牌位吗?
想罢多时,老房一瞅身旁的两位结拜大哥:噫嗯,我说二位哥哥,你们过去,把那鞭子给我夺下来,把那女子给放下来,让人着大夫给好生看治。我去问问这家的主人,看看这大丧之日,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黄荣江黄荣海啊跟随老房多年,向来急公好义,听老房这么交待,当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急吼吼跨过月亮门洞,来在西跨院,他们也没跟这几个下人打招呼,啊噌噌,就扑上前去,一把夺过这奴才手中的马鞭,而后双手一角力,咔嚓,把那鞭杆儿给折为两段。
两旁边的那几个恶仆一瞧,正待发怒,再一细看,眼前这俩人身着官衣,头戴官帽,腰间都斜挎着大刀,咝~当时不由得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蔫头耷拉脑,杵那儿不敢说话了。
再说黄荣江黄荣海,折了鞭子并不满足,他们眼见着这被绑在树上女子实在被揍的太惨了,这俩人儿就有些按捺不住,再加之久在乡野,老也不打仗,他们就觉着这老胳膊老腿儿就有些发痒,不知怎么的就想动晃动晃。
因此就见这哥俩冲上前去,照着几个仆役的脸蛋子,乒乓乒乓乒乓,狠狠给削了一顿大耳刮子,揍的几个恶仆是东倒西歪,龇牙咧嘴,可是呢,还不敢叫出声来,这大户人家是有尺寸的地方,你做仆人的,动辄鸡毛子喊叫成何体统?
这哥俩打完了犹不解恨,冲上前去,砰砰砰,又给几人儿来了几脚,实在了说,这俩人那手上都有功夫,因此下手之重,不逊于树上那姑娘挨的鞭子,因此,这几个恶仆实实惠惠的被揍了个呛,是紧咬牙关,趴地上满地打滚。
一旁围着的看热闹的几个丫鬟婆子,也都静悄悄站立一旁,不敢声张,都给吓坏了。
揍完了,这哥俩胸中这口恶气才略微消减,就见老大黄荣海用手点指这几个恶仆:哼,我说你们几个狗屎的奴才,都是当下人的,何必如此恶毒呢?快些把这姑娘放下来,同时去请郎中为他调治伤症。腿脚慢一点,小心你们的骨头。
其中一个仆人龇着牙,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吐了两口带血的唾沫星子,揉了揉肿的跟馒头似的脸蛋子:呃,黄老爷,您老人家有所不知啊,这,这都是大爷的主意,我们做奴才的,上支下派,身不由己,您说您犯的着跟我们生气吗?
哼哼哼,黄荣江心说,我岂能不知是你们主子的主意,你们也有这份狗胆?只是你们同为仆人,下手之时竟然如此狠辣,我又岂能不帮你们长点记性?想着黄荣江断喝一声:唗儿,休要多言,你们大爷那边我自有交代,你们快去照我方才说的话去办。
呃,是是是,好好好。说着几个仆人一瘸一拐来在树下,一边龇牙咧嘴,咝哎吆,一边七手八脚把树上那姑娘解下来,扶着进了跨院的一间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