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盘已偏向西,仍是寂寞的、明净的,徐徐地有云飘过遮住,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面纱。百姓们大多在酣睡,有些上早朝的官员、守夜的鸡人,戍守城池的将士没有入睡,也有这会儿就起床的人,为了每日的生计开始做起了准备。
虞城县北城门,四名穿甲带刃的兵士守着城门。虞城县四面都有护城河,故此城门是有缠着碗口粗绳索的绞台控制起落的。四扇城门各有四名兵士负责,会有一名经城门郎负责统领和安排轮换,同时也会在某一座城门停驻参与对进出城的人们做审查工作。今夜,经城门郎就在北门。这人姓马,有三十余岁,脸上看起来甚是苍老,据说他经常陪着兵士一起在城门工作,而不是在守着桌案不离。
关七观察着北城门附近的环境,因为虞城县城外有一圈五六丈宽、四五丈深的护城河,城门外是一条三四丈宽的土路,土路两旁种着柳树,只是正值腊月末柳枝光秃秃的,看过去倒不会有人藏在枝梢上。有夜风吹过,柳枝随风飘动,地上的影子跟着摇摆,凄凉萧瑟中有着透露出些许鬼魅。
身侧挂着的黑刀在夜里更寒更冷,隔着刀鞘和衣裤侵进腰侧和大腿,关七脑海是十分清醒的。好兄弟,我知道你口渴了,等下就让你饮那伙契丹人的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多了些兴奋和期待。
他已经有些病态,对契丹人的复仇让他变得残暴、冷血、嗜杀,他喜欢看到这些外族人在他的刀下面带惊恐地喊叫,让他们逃跑,再追上去一刀一刀砍在他们身上。本来作为游牧民族的契丹人脾性粗犷豪迈,可碰到关七这种面上正常、背后嗜血之人,被一下下地虐杀,也难免心中不安。好在契丹男儿在逼不得已之时,或自刎或互杀,留下好儿郎的尊严。
不知,这伙人会有求饶的还是逃跑的。若是都自杀的话,那是挺无趣的。
城里有马蹄声和车轮声传来,不是很远。一匹,两匹,三匹...关七默数着,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马蹄哒哒地敲打着地面,车轮咕噜噜地碾过,好像周围有半夜开店铺的说话声,但丝毫不会盖着这队车马行进的声音。后半夜,这个刚开城门的时间出城的车马,不是做生意的,就是有事要办的。
车马一行进了城门洞,出来停下,一名守城门的士兵伸手拦住领头的马,道:“都停下,这么早出城做什么?”
领头的一抬手,身后十四人、连带着驾马车的都翻身落地。为首地道:“官爷,我们是从蓟州过来做生意的,这不快元日了么,想着快些赶回去和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