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去山阴西南二十七里，有兰渚山，此处崇山峻岭、茂林修竹、风景秀美，山下有湖，湖中有洲，洲上有亭，名曰兰亭。【《寰宇记》卷九十六，越州条目中引顾野王《舆地志》曰：“山阴郭西有兰渚，渚有兰亭，王羲之谓曲水之胜境，制序于此。”顾野王是陈朝官员，可见在梁陈时期，当时的兰亭在湖中小洲之上。】

东晋永和九年三月三日，王羲之与友人谢安、孙绰等名流及亲朋共四十二人聚会于此，行修禊之礼，曲水流觞，饮酒赋诗。王羲之汇集各人的诗文编集成册，为其写序，就是着名的《兰亭集序》。

亭前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沟，从湖里引来的活水如山间溪水在曲沟里潺潺流过，水面上漂浮着几只木制耳杯，耳杯里盛着乳白清亮的酒液。

陈蒨只穿了一件素白纱衣，敞着衣襟，袒胸露怀，侧坐在曲沟旁，一只腿跷在另一只腿上，伸手从曲沟里拿起一只耳杯，仰面一饮而尽，看着空空的耳杯，道：“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他笑了笑，摇摇头，轻叹口气，拎起身边的鸡首壶，把手中耳杯斟满，轻轻地放回到曲沟里，耳杯打着旋，随着水流慢慢飘走。

几只白鹅拍打着翅膀跳进曲沟，耳杯瞬间倾倒，酒液全混进水里去了，陈蒨坐起身，拍岸道：“诶，诶，扫兴，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