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丧事办下来，五块大洋花个精光，袁叔还贴补了少许。</P>

出完殡回来，顺子发现自家院子铁将军把门，赵财主已经把院子上了锁。</P>

顺子气不过，朝门上狠狠踹了两脚。</P>

赵财主在不远处双手拢袖，挺着个大肚子，嚷嚷道：“干嘛呢？自己家的房子卖了，心里就没点数？”</P>

袁叔把顺子拉开，“跟个东西撒什么气，到叔家去，有祥子吃的就有你吃的。”</P>

顺子当天在祥子家住下，午饭是红薯米饭配腌咸菜。</P>

若不是他来，红薯米饭估计只有红薯，绝对见不到一粒米。</P>

装穷不难，装阔却不易。</P>

袁叔袁婶怀着顺子长久住下去的心思，没必要再装，晚饭便只剩下了红薯。</P>

稀饭清得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人影。</P>

当晚顺子和祥子在一张床上歇了。</P>

睡到半夜，顺子悄悄起身穿好衣服，从祥子身上跨过，蹑手蹑脚溜出院子。</P>

祥子家日子过得不容易，不能拖累人家。</P>

借着月色，顺子朝着淮泗城的方向迈开脚步。</P>

只走出一里多路，一个黑影匆匆追了上来。</P>

“你这事干什么，咋还知道偷跑了？”</P>

是祥子的声音。</P>

顺子只得停下脚步：“祥子，我想好了，到淮泗城码头扛麻包，我能养活自己。”</P>

“就你？豆芽菜似的还扛麻包，有人要么？”</P>

“祥子，咱俩五岁开始就跟俺爹一起练拳，我有没有力气你不知道？”</P>

祥子笑了笑，把一个小布包塞到顺子手里。</P>

“这是十文铜钱，你带着路上多少能应个急。要是找不到工，就赶紧回来。”</P>

祥子知道顺子的性子，并不苦劝他留下。</P>

顺子刚想拒绝，祥子死死按住他的手，一字一顿说道：“陈爷爷教我识字习武，不收一个铜子儿，这恩情一辈子都还不了。”</P>

“陈智信，你要是不收，俺袁兆祥就没你这个兄弟！”</P>

陈智信，袁兆祥，这两个名字都是陈克昌取的，希望他们智慧诚信，事事吉祥顺遂。</P>

燕及皇天，克昌厥后。</P>

老爷子一肚子墨水，给两个小辈取的名字也不带一点土腥味。</P>

顺子含泪把钱揣进怀里，扭头向东而行，哽咽着丢下一句话：</P>

“俺爸妈要是回来找我，让袁叔给俺留句话！”</P>

家没了，但念想不能断。</P>

那个夜晚，少年的肩头扛着一弯残月。</P>

......</P>

顺子抹了把眼泪，“就这样俺来到了淮泗城，接下来的事，您都知道了。”</P>

老张一阵唏嘘，“四十年了，我还是没能再见陈叔一面...”</P>

随即他眼神变得严厉，“顺子，不管你爷爷临终跟你说了什么，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P>

顺子哽咽反问：“为啥？”</P>

“因为，那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P>

“可是...俺去挖野菜了，到家时，爷爷已经...”</P>

说到这里，顺子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P>

老张劝慰道：“你年纪太小，不知道这个秘密对你未必不是好事。”</P>

两人坐船一路顺流而下，到了夹山县女山湖的一处码头上岸，沿湖边崎岖山路步行了二十多里，来到一处山坳。</P>

老张停下了脚步。</P>

山坳深处，一处简陋的宅院背靠苍山，面朝湖水，视野极为开阔。</P>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湖面上，随着水面波动，泛起点点金色粼光。</P>

顺子打量着周围一切，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静谧的好地方。</P>

老张指了指那处宅院，朝顺子道：“这里是卧牛谷，咱到家了！”</P>

顺子一阵雀跃，跟着老张来到院门前，老张打开门锁回头招呼顺子进门。</P>

突然，一支冰冷的枪管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P>

下一秒，老张温和的笑脸，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