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召集太医来治。
当诊出女脉时,太医跪了一地。
顾怀瑾却毫不在乎,早该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了。
李陵衣郁结于心,药石无医。
这是所有太医下的诊断。
朝堂上,朝臣纷纷谏言,说李陵衣牝鸡司晨,女扮男装混入朝堂,实乃抄家灭族之罪!
顾怀瑾没空听他们逼逼赖赖,叫内监统计说了话的人,下朝后全数杀头抄家。
这一抄,本来吃紧的国库迎来了大丰收。
顾怀瑾想来想去,想到一个馊主意。
他领着被他幽禁的谢婉玉去了李陵衣那里。
他用谢婉玉威胁她,命她不许死,不然他就杀了她最后一个朋友。
当说出这句话时,顾怀瑾愣了一瞬。
最后一个。
他已经杀了她几乎所有的朋友,却还想着她能和他长长久久。
情爱之事最是磨人。
当人深陷其中之时,再多的劝诫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试图学着曹衔安买醉,试图斗鸡走狗游戏人间,试图去青楼体验一番。
是不是换成别的女人也可以?
他这么想着。
结果失败了。
在内监跑马过来,哭着说镇国公只剩一口气时,他觉得天都塌了。
他仓皇的抢了内监的马,期间因过于心悸摔下过两次,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的来到了镇国公府。
这座他赏赐给她的铜雀台。
她苍白如纸的躺在床榻之上,死死盯着他来的方向。
他上前去触碰,却是冰冷刺骨。
她已经死了。
这个事实令他悲痛欲绝。
他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抱着李陵衣不停道歉,不停的说话。
一天一夜。
内监、朝臣无不前来劝告,让他以国事为重,将镇国公遗体好生安葬才是。
顾怀瑾抱着李陵衣不肯撒手。
他不住的追悔。
没有经过正确引导和教育的杀手头目,他不会当皇帝,也不懂什么叫儿女情长,他只知道他自认为拿捏她的手段出了问题。
那是玄衣卫拿捏卫众的手段。
被他用在了李陵衣身上。
他以为他和先帝他们都是不同的。
是,是不同,不同在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刀。
他不止一次的回想起,李陵衣对他说的那些话。
“玄衣卫的制式刀是双刃刀,砍到敌人之时也要小心误伤自己。”
“皇帝有很多种,你做自己就够了,不用向别人学习。”
“所谓声名,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须在意。”
“我学的是王佐之道!我们一族都以忠君为己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我我族族训!”
“何以为家?天穹之下,厚土之上,皆可为家。”
“我李陵衣行事论心不论迹,无愧于天地!”
顾怀瑾仿若魔怔一般,念叨着她说过的每句话。
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抱着冰冷的尸体痛不欲生。
教他出刀的师父告诉过他,要做一把合格的刀就不能有情。
在他杀了师父以后,他以为他是一把合格的刀了。
可心爱之人香消玉殒,他该如何自处?
门外的人还在催他葬了镇国公,说什么尸体终会腐烂,让镇国公魂归地府才是正经。
终会腐烂,魂归地府?
顾怀瑾一怔。
他缓缓抽出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刀,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你以为我会殉情吧?”
“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不堪一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