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后,她穿着潘乔木的衬衫,推开书房的门。书房里有一张窄窄的床。她躺在床上,看见墙壁上的隔音装修。外面那么猛烈的台风暴雨,书房内竟然寂静无声。

在这个房间里,潘乔木把自己和世界隔开。

陈家娴看着书房,似乎触摸到屋主人性格的某个边角。

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相互讨厌、相互抗拒。

她抚摸自己感到异样的左臂,慢慢堕入梦中。

……

陈家娴是被痛醒的。

小腹里仿佛有一把刀在翻绞,并不断扯着她的肠子往下拽。陈家娴抱着肚子滚了几圈,才意识到:

她痛经了。

可能是因为泡了雨水,这次的月经格外疼痛。陈家娴疼得清醒起来,突然想起,自己还住在别人家。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拍开灯,急急忙忙检查床铺。

万幸,没有蹭上血渍。

绞痛再次袭来,陈家娴冒着冷汗换了卫生巾,又抽出厚厚一叠纸巾铺在身下,然后像僵尸一样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倒在床上。

……

经过一夜暴雨,清晨,雨势渐小。

潘乔木起床以后,先支起电脑写了一封示警邮件给君子怡,向她汇报长乐坊旧改方案的拖延,并将流程滞留在关曦节点处截图,将方案到达关曦手中的日期圈出来,作为附件。

谁让关曦自己递了个把柄给他。

做完这一切,潘乔木在主卧角落的多功能健身架上完成几组晨间运动,然后冲凉,吹干头发,打开衣柜,从一排衬衫中拿出一件,穿上身。

他打开主卧的门,书房的门恰好也开了。他和陈家娴猛然打了个照面,在清晨的光线里,两个人都是一怔,随即齐齐后退两步。

陈家娴抗拒而别扭地说了句:“早。”

就是很怪异。潘乔木想。

突然留宿了一名异性同事,能自在就怪了。

两个人都浑身不自在。

于是潘乔木一言不发,两人擦肩而过。

……

潘乔木先去查看地库。

地库没有灌水,车子好好的,他松了口气,走到车库口张望外面的路况。

物业正披着雨衣把地面折断的树枝搬走。潘乔木看着粗壮的枝杈,想起昨天陈家娴拉了他一把,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爆头的命运,想起昨晚便利店的卫生巾,以及她今早苍白的面孔和紧蹙的眉心。

生理期痛经?

他抬头看向对面,早餐店的玻璃门上写着饮品,里面有个姜撞奶。

喝点姜,会好一些吗?

潘乔木找物业借了把伞,打算去买一碗姜撞奶,给陈家娴带回去。

反正也不费事。

他走了几步,停住脚步。

这是普通异性同事之间应有的关心吗?

潘乔木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快到车库门口,他又停下。

不管怎么说,昨晚是他把陈家娴喊出来的,害她淋了一场大雨,身体肯定很难受。他理应为此承担一定责任。

犹豫许久,他又转了个身,向早餐店走去。

走了几步,他皱了皱眉,再次停下。

他不可以把女同事当成弱者。卓秀的女员工,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他和她毕竟不熟,他现在的行为,作为同事,是不是已经过界了?会不会冒犯到她?

但潘乔木没动。

除非。

还有一种理由。

是他自己想买给她,和其他全然无关。

怎么可能?他才不会!

潘乔木撑着伞,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家。

买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