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河立刻听懂了白归一这话的意思,竟然是指摘自己与国师之间关系不纯。
想起自己为了他的安危不眠不休,担惊受怕多时,想起就在刚才还不顾生死深入蛇窟将他救出来,还没缓回神来就被他这般质疑与羞辱,难免心凉了半截。
刚想说些什么分辩,可是又见他经历荼毒,心绪与身体都有恙,不好与他较真,只好息事宁人,“你多心了。”
白归一解着他的腰带,“那你为何不敢?”
“你是觉得自己过活得太久了吗?”
“还是说,你的身体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担心被我知道?”白归一扯开他的衣襟,上面黑色的蛇纹斑驳一片,触目惊心,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却仍然看的心惊肉跳,“你身上,这是什么?”
苏星河默然不答。
“走火入魔的痕迹,是不是?”
“算是吧。”
“如何解?”
苏星河顿了顿,看白归一这态度,多半是知道了什么,“天定之人可解。”
白归一嗤笑,“天定之人?不就是凤凰骨之人么?怪不得那日会迫不及待和夜扶桑圆房。”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白归一大声质问,“上天真是对你不薄,安排了一个我,一个夜扶桑,还有一个莫随风呢。”
“你都知道了什么?”
“难道不该是我问你都隐瞒了我什么吗?”
“我——”苏星河刚想说什么,把事情解释个清楚明白,宫铃就带人来了。
她一脸浅笑盈盈,“国师大人有请宫主。”
白归一看着苏星河,满脸期待。
苏星河左右为难,可是又心知这一行不可避免,于是整理好衣襟,心不甘情不愿,跟着去了。
白归一见状,脸上浮起嘲讽的冷笑。
苏星河来到国师的雅舍。恭候多时,国师才派人传召。
国师在水榭席地而坐,怀中抱着一个幼童,正是李天佑。只是他哭闹不止,看到苏星河前来,可能多少有些认人,知道他是熟悉的,于是朝着他伸出了手。
看到李天佑安好无损,苏星河总算不再挂念,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国师神色复杂,抬头看了苏星河一眼。
苏星河在他对面隔着桌子坐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诏你前来,杀一个人。”
“有什么人是宫字号的人搞不定的?”
“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行。”国师一扬手,身边的宫微从他怀中接过李天佑,给苏星河送来,他下意识接了。
李天佑哭的嗓子沙哑,来到苏星河这里终于找到了安慰,逐渐收了声。
国师道,“你把他杀了。”
苏星河惊愕,然后就是冷冷一笑,“我还没丧心病狂到对一个无辜稚子下手。”
“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喜欢的话,便拿去吧,不必客气。”
国师慢条斯理开口,“有一个人,眼下还在这里的吧?”
苏星河明白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国师是让他在李天佑在白归一之间,选择一个。
苏星河迟疑了,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深陷手心,几乎要滴血,就是眼中的杀意,也是清晰可见。
国师看定他,“一——”
苏星河没动。
“二——”
苏星河起身,抱着李天佑朝水边走了几步,步伐虚浮,犹如醉酒。他站在水榭边缘,只要一松手,李天佑就落去水中,不消片刻,就夭折而去。
李天佑似乎并未明白眼前的生死,只是在半空不住扭动身体,像是在与人玩乐。
“三——”
国师的话音落地,李天佑还在苏星河手中。
他道,“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苏星河眼神恍惚片刻。
“李云齐都心狠手辣杀了,李天佑怎么下不去手了?”
“我怀疑——”
“怀疑什么?”
“我怀疑他是——”
“是什么?”
苏星河侧开目光,声音微弱,像是贴着地面而出,“我的。”
国师冷笑,“这么说,与李甘棠暗通款曲之人真的是你?”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么?”
“孩子是何时有的?”
“正月初一。”
“据涂山王府的密探回禀,郡马爷与李甘棠也是那一日圆房的吧?”国师道,“我还听说,郡马爷似乎不太乐意,清河郡主还加了东西助兴。”
“夜扶桑身上的‘春梦’是我解的。李天佑也是那一天晚上有的。”
“怎么?天定之人也不要了?”
“不过是‘千机’给我选的,只为活命罢了,并无半分真心可言。”苏星河故意说的很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