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了,那李家的可真是冤大头啊,辛苦做工出意外没了,结果是给人养女儿。这大儿子不会也不是他的吧?要我,真是死都不瞑目哩!”
“奸夫淫夫!真不要脸……”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娘……三妹这话什么意思?”
姜继荣怔怔开口,表情瞧着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用背带背在身后的儿子开始哭闹,卢淑英晃着身子轻哄着,见状,小声伸手拉了拉自家男人:“继荣……”
“淑英,你带福全先回家去。”
姜继荣轻轻扯下媳妇的手,“还有小苗、小宝,都回去。”
他神色木然,嘴唇发抖,眼睛直直盯着王春芳,哑然开口:“娘,艳秋是……你们生的?”
“开什么玩笑……啊?”
他两手抓住惨白着脸一句话说不出来的王春芳,控制不住地用力摇晃:
“你说话啊!!!艳秋不是我爹的女儿吗?啊?!那我呢?!我是什么?你做了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
晒场里被围得水泄不通,肚子拉稀跑去上了个茅厕回来的丁广生见这阵势,还以为村里那些个混小子又打架了。
“干什么干什么!玉米堆儿都搅乱了!”
他扯着嗓子挤进来,一看里头的人,眼镜都差点气飞了:“怎么又是你们姜家的!”
马桂红重哼一声:“丁主任!这有人十几年前就乱搞男女关系哩!”
王春芳如梦初醒,瞪大眼,用力挥臂挣开姜继荣的手,“我没有!!”
她像刚倒过气似的大喘气,脸上淌满冷汗,状若癫狂地胡乱挥手,撕心裂肺地冲着姜成民喊。
“胡说!她胡说!我没有!是我先认识你的!!姜成民你说话啊!”
丁广生站得近,无辜被王春芳乱甩的手臂照脸狠抽了一下,趔趄着摔了出去,眼镜都甩飞了。
“哎哟喂!我滴个!广生叔你没事吧?”
丁广生弓着腰被人扶住,他气抖着手把眼镜接过来,戴回去,糟乱之中还抓了抓乱掉的发型,捂住被抽红的脸。
“刚子,刚子……”
他怒不可遏,声音都颤了,伸手叫住旁边的青年,“去、去把大队长叫来!岂有此理!要闹翻天了这些人!!!!”
花沟村大晒场上,治保主任的怒吼声冲破云霄,连大老远牛棚羊棚都被惊动了。
陈大虎正蹲在地上把秸秆和草一起铡碎,听见棚里牛哞哞直叫,仰头哈哈笑了。
“这就饿了啊,马上好了啊!!保管给你们喂饱!”
姜成民夫妇被丁广生带走了,吃了满肚子八卦的晒场,又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搬玉米氛围。
只不过大家伙嘴里唠的话可不是自家分了多少玉米,晒干后要怎么吃了,全是十几年前姜成民和王春芳两人前后脚各自成亲的事。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心里藏着这么大的腌臜事。”
马桂红握着姜禾年的手,心疼得直拍。
“怪不得那死婆娘这样对你!死皮不要脸的,竟是早就跟姜成民有私情,分明就是嫉恨你娘,拿你撒气!”
“你娘刚嫁过来那会儿,是咱村子里最漂亮,嫁妆最体面的。谁见了不说他姜成民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脾性也好,见谁都笑,温和得很。
她身子娇弱,好几年才生下你,之后身体更差了,最后那两年病得郁郁寡欢,走的时候瘦成一把骨头,还是我去给她梳洗的,那年你也才六岁,她定是早就知道了……”
马桂红陷入回忆里,眼睛都红了,粗糙满茧的手摸着姜禾年的小手,直叹气。
“你娘啊,估计是到死也憋着那一口气,愣是连我都没说,她心里得多苦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