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贤身旁的暗卫蜂拥而上。
缪俞凑到缪嬿身边,低声,道:“有人要趁乱谋害娘娘——先稳住局面再说。”
缪嬿连忙昂首挺胸,道:“其中定有误会,明日早朝众爱卿可直抒己见,今日大家受惊了,都先回去吧!”
缪俞目光复杂的看了眼一旁的萧贤,随后一声口哨——策马而去。
萧贤见缪俞要溜,三两下越过越追越远的暗卫,跟着缪俞的背影而去。
两人你追我赶至宣武门下,缪俞略过缪易时,二人目光相遇间,缪易默契点头。
他轻吕刃一横,挡去了萧贤的宝马身前。
萧贤:“缪鹭松!你给本王让开!”
缪易挥刃而上,他目光如炬明显用了十成的功力。
缪易:“王爷,缪易恕难从命!”
转眼之间,尽在眼前的缪俞便消失在了层层坊市之间。
萧贤见此也不再追,他翻身下马石心木肠的贴在缪易耳边,虽语轻但坚定,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柳江秋就是缪俞!”
“碎刃挑虽需蛮力但更难在巧劲,缪俞是在一场场要命的战场上练就的,就算是江秋亲自教,也不是想练成就练成的,你...瞒不住我的。”
缪易脸色不变,他斜眼看了眼萧贤,道:“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王爷请自便。”
......
缪俞捂着右肩,喘着粗气靠在李府的大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等慕婉开门时,晃身而进后,便脱力缓缓延门坐在了地上,她的整个右肩都在抖。
慕婉:“活该!让你逞能,现在知道苦头了吧,看你下次敢不敢!”
慕婉话虽说的狠,但动作却是十足十的小心。
“站的起来么?”
缪俞:“今年有酿虎骨酒么?”
慕婉皱眉不赞同,道:“你这个身子不比先前那个,虎骨酒效果虽好但太烈...”
缪俞不等慕婉话说完,拦话,道:“别废话,你要是不给我,我自己去酒窖...嘶...”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慕婉连忙拦住,道,“只许喝一口。”
缪俞拿过酒壶,一口下去就是半瓶。
她蹙眉,仰头连着深呼了几口气,眼睛左右扫着——看着空洞洞的,过了好半晌,才对上焦。
慕婉见缪俞拿起酒壶又没命的灌,连忙一把夺下。
慕婉:“不许再喝了!哪有你这样喝法的!”
缪俞露出一个笑来,她缓缓站起身来:“不愧是药王谷谷主,半壶药酒下去——药到病除!”
慕婉一只手搭在缪俞的胳膊下,仔细扶住。
慕婉:“我扶你,你仔细点!看着路!哎呀,你就不能靠着我一点,能把我压死不成!?”
缪俞干脆撇开了慕婉自己往里走。
缪俞:“今天宫里巨变,大哥作为同知内卫,怎么都没见到他。”
“你不知道?”慕婉惊,道,“大哥自那日回刘府后,就没出过府。第二日他爹便上礼部告假,听说是生病高烧了,但我过去看过,其实是他们父子争执,刘老大学士请家法打的。”
刘驰从小就是模范楷模,三岁便承祖荫封为经历,从六品,十三岁便为长嵩第一才子,如今更是做到了同知内卫兼工部尚书。别说家法,刘老连半句重话都没对其说过。
“你说家法?他家那根金子做到棍棒原来真的不仅仅是装饰品啊...”
“他这是为了你挨了这一顿,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哎呦,为了我?老师这么疼我,大哥就是为了我窜上天,他也能拍手叫好,还请家法?可能么?”
“刘老不是不知道是你么”
“嗯...也是...”
慕婉拿起随身的药箱,小心的拉开缪俞的肩甲,甲下宽大的短上衣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慕婉用镊子小心的把皮肉和布料分开。
她秉着呼吸,好似用力吐气一下,缪俞能疼死。
“你能不能注意点,这才几日就得了一身伤,伤口还没好便又崩开,铁打的人也耐不住这样造啊,你下次再这样,我再也不给你看了...”
慕婉话语落了半晌,都没听到欠揍且漫不经心的回应。她抬头看去才发现缪俞居然就这么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
日落夕山后,恭亲王府
“王爷,你都等了几个时辰了。要不奴才先上膳,王爷您一边吃一边等?”
萧贤:“再等半个时辰,柳江秋再不回来,就以搜查嫌疑犯为由挨家挨户的给本王上门找!特别是刘府和...李府!”
“王爷!王爷!柳娘子回来了!”
萧贤听闻,猛的站起身,大踏步的往外走。
缪俞捂着乱叫婢女的嘴转头就对上了黑亮黑亮的一双眼。
萧贤眼中满含深情的喊了一声:“江秋...”
看到缪俞眼里,只觉的她才镇定下来的肩膀又开始痛了起来。
缪俞:“王爷昨日还左一句东施效颦,右一句替身,连姓带字的,话里没一句不夹枪带棒,今天是怎么了,突然玩起深情那一套了?”
萧贤:“敢对着堂堂恭亲王左一句狗东西,右一句糟心玩意,还动不动就是个巴掌,再加上缪易,碎刃挑,缪俞...看着我为你发疯,你是不是特别的...畅快。”
缪俞的脚步一顿,心想:萧贤对她的情谊让她心惊,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三方大帅头一回的想做个逃兵。
曾经的萧贤或许是因为童年太过于伤痕累累,以至于不爱玩闹,懂事的又令人心疼,她因此多照顾了些,怎想到竟然惹出这一朵烂桃花。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贤认出来——这朵烂桃花,她可不要。
再说她离开长嵩时,萧贤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孩子多会对亲近的人产生依赖,他小时候经历的又太过悲苦,把对她的依赖放大到男女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这种多半不必理会,再过几年他自然而然就会明白。
缪俞:“萧子浮,你爱把我认成谁,又当成谁的替身,我都无所谓也都不想管。但我怎么说也不能白白陪你演戏,你得给钱!”
“一次至少十两,加戏的话得翻倍。”
萧贤哪里是这般好忽悠的,他几步靠近缪俞,二人在这一刻脸对脸,几乎就只差着一指的距离。
萧贤几乎算是气急败坏,道:“缪江秋!你就是缪江秋!”
缪俞被迫后退半步,萧贤亦步亦趋。
她不合时宜的想:从前就觉得萧贤长的好看,如今凑近看,更觉的令人心惊。他好像永远放射着那种惊人的魅力,无论是雕刻出来的五官,还是棱角分明的脸都显得过分的美丽。
一时,缪俞好像陷进了对方的面貌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一定就是她!”萧贤的声音犹如惊雷般在缪俞耳边响起,“除了她,还有谁会,谁敢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对着我做这种表情!”
缪俞仓皇失措的撇过头去,略带心虚的摸摸鼻子,道:“生而为人,好色又怎么了!”
“不怎么...”萧贤眼睛死死的盯着缪俞,仿佛要看穿她的一切。
“只是...整个大禹敢不怕死的面对面盯着本王看的只有你。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是缪俞么!”
正当缪俞就要顶不住萧贤吃人的目光时,萧焕突然疾步走来。
不待萧焕说话,萧贤就是一刀眼,道:“滚!”
萧焕擦了擦脸上的汗,道:“王...王爷,门外有一个头带面甲,身着轻裘的人拿着长公主的信物一定要见王爷。”
“什么!”萧贤一惊,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此时的缪俞。
缪俞曾在宫中游走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张老道的脸皮,就是萧贤把她看出一个窟窿,也别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情绪,哪怕她现在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萧贤额纹紧皱,眉间微蹙,嘴唇似闭犹张,两只眼睛朝着正水平方向注视着,仿佛在看王府院中的那颗老梨树,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片刻后,转头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