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是一个把自己活生生熬死的。”
前几个月困在家时,大多数人多多少少都有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加上这几个月持续极端高温,走着走着突然倒下的人不计其数。
像这样送来医院的人,有一种油尽灯枯之感。
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结局。
真正残忍的并不是死亡,而是绝望。
姜季读在林晚乔眼前晃了晃:“别看了,赶紧走吧。”
他们小心翼翼爬到7楼。
“到了。”
姜季读带着林晚乔右转进了中医馆。
这里的病人数量几乎比楼下所有楼层加起来还要多,可以用人头攒动形容。
人门黑压压挤在走廊上,诊室里,甚至连护士的分导台里都挤满了人。
医生叫号纯靠嗓子喊。
林晚乔迈进去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春运挤火车。
姜季读适时解释:“楼下那几个科室早就停药了,西医没了药和仪器就是死的,病人没办法,全跑我们科室来了。”
中医治病,因人、因时、因地,灵活运用。西医在找不到疾病的位置和原因、检测不出指标时,几乎无法施治。而中医只要有症候表现,病人有痛苦不适,就有办法治疗。
但他们科室的中药材也已经见底,许多电疗、红外仪器没有电也无法配合使用,目前也只能靠针灸、推拿一类方式治疗,帮助病人缓解疼痛。
“嗳,大家让一下,借过,借过!”姜季读回头让林晚乔赶紧跟上,一边大声喊,一边整个身子拼命往前挤。
他们一路挤进了诊室里。
为了容纳更多的人,原本十来平方大小的诊室墙壁都已被打通,隔间也全部拆除,形成了一个大平层。
饶是如此,林晚乔一进去,还是感觉没有下脚的地方。
十几张诊疗床被推到了一起,组成一个大通铺,上面正趴着一溜撩起上衣露出后背和半边屁股蛋子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仿佛已经跨越了性别,对袒露身躯毫无羞耻之心。
和在椅子坐着、地上站着的人比起来,此时能有一张床躺着已属奢侈。
不管是谁,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手上或多或少都扎着长长的银针或者吸着火罐。
“师父,我把小师妹带过来了。”
姜季读冲人堆喊道。
全场没有一个穿白大褂的,林晚乔压根没找到齐主任。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背心,脚踩洞洞鞋,头顶毛有些稀疏的精瘦老头,手里捏着一根长针,从人群后面探出脑袋瞄了他们一眼又缩了回去。
“赶紧干活!”
姜季读得了指令,对林晚乔道:“师父在忙,师妹你就先跟着我吧。”
林晚乔不确定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眼那个平平无奇,丢在人堆里再也找不出来的糟老头子。
“那个就是齐主任?”
姜季读嗯啊算是回答,麻利地拿了传统血压仪开始挨个量血压。
“师妹来,我教你怎么量血压,每个病人收治前都要先量一遍心率血压,询问基本病情,做好登记,然后再分流到三个主治医生手里。
哦,给你介绍一下,那边那个穿蓝色短袖,扎着丸子头,一副臭脸的美女是我们的冯师姐。”
姜季读说着,突然凑到林晚乔耳边悄声道:“冯师姐更年期了,脾气不好,你没事别去惹她。”
“还有最角落里那个胖胖的,正在卖力给病人按摩的是杨师兄。
还有,因为计时器没电用不了,扎针的时间要人工记录,你都要留心,时间到了提醒主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