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何人?!胆敢如此?你是要跟在场文人作对吗?”
“老子就见不得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姑娘!唱一首曲子就侮辱圣贤了?是你脑子进了水要疏通一下吧?!”
“你!”
“闭嘴吧你,瞧你这三大五粗的模样,也不像是个学过书的,就别在这儿装文人了,让你背一篇《逍遥游》的节选你会吗?”
下方之人听了一愣,顿时面露难色。
白宋沿楼梯走入人群之中,大喊一声:“刚才那个说什么娼女不知国恨的在哪儿?有种就给我站出来!”
那醉汉也不含糊,摇摇晃晃走到白宋面前,不屑地瞥了白宋一眼,又拱手道:“在下上官仪,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上官仪!未来的宰相?
突然的信息叫白宋愣住了。
不过此时的上官仪尚未入仕,正是人生最落魄的时候。
白宋定神之后丝毫不慌。
“你说青楼女子唱《诗经》便是有辱圣贤是吧?”
“哼!有何不妥?《诗经》乃五经之首,乃男子修身之本!岂能为一娼女弹唱?”
“可笑!你可知《诗经》自创作之始便是为记录民间歌谣而起?《诗经》本为曲谱,不过是流传久远只留有文字,《诗经》各中篇章本意让世人所唱,而非与文人所诵读。不过是你们这些自命文人之辈赋予各中解读,妄家各中深意,自以为从中取得前人经验,殊不知皆是为名篇画蛇添足。曲谱本该唱,而《蒹葭》本就是一首情歌,为何不能由女子唱出?”
“胡说八道!你这小鬼竟敢对千古名篇妄加揣度!”
“妄加揣度?妄加揣度的是你吧。你可知《诗经》又分风雅颂三卷。所谓风,便是风月,本就是民间风月之事,《蒹葭》出自风之一卷,本也就是风月之曲,风月之曲出自风月之所,唱的是风花雪月,有此晴儿姑娘的风月之声,乃天下最最契合的人!此曲不由晴儿姑娘所唱?难不成给你这油腻的中年酸腐来唱?岂不知你一张口,老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好!”
白宋一通机关枪打完,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好声。
那声音是干净清凉的山泉,没有一丝脂粉气,在花楼之中尤为惹眼。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竟是个穿着男装的小姑娘。
白宋也看了过去,就见一群姑娘的簇拥下,桑桑和白柔站在那儿傻乎乎的。
这两个丫头怎么来了?
白宋狠狠的一瞪眼,就是在告诉两人,待会儿再来收拾她们。
白柔一阵心虚,先前听哥哥在场中侃侃而谈,说得那些男人哑口无言,心里畅快,所以忍不住叫出声来,却是把自己给暴露了。
小丫头不懂这些人在争个什么,只知道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就是不对。哥哥此时能为姑娘仗义执言,便是个大大的好人!
所有人都被白宋的气势给镇住了。
而众人之中,大部分人都是二五仔,墙头草,看情况选立场。
这会儿白宋怼得上官仪放不出个响屁,也就偃旗息鼓不再张扬,生怕场中小子突然调转枪口朝他们开火。
上官仪是真的被镇住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风月之曲?
而是听白宋说《诗经》乃是被世人所过度解读。
此番言论,正是击中他幼年时初学《诗经》时的困惑。
只是当时的上官仪只能把困惑藏于心中,久之便忘了,却是不敢像白宋一般刻在心底,又毫无隐晦地说出来。
一时间,上官仪有些失神,白宋一番话竟是不经意点醒了这位未来的名臣。
沉默之后,酒醒了许多,对白宋一拱手,落寞而去。
而在二楼上,珠帘后的女人默默地看着那个背影。
不知是否是心中感动,居然从那个背影中感到了一丝熟悉。
今日若非此人相助,自己还不知如何收场?
“妈妈,我想见一见下方公子。”
……
此刻厅中,客人们纷纷散场,今日闹事大家脸上都没光彩。
宜春院的客人虽是走了,但晴儿姑娘的名声保住了。
这些客人,走了还会来的。
而白宋,则是揪住了白柔的发带,掐着粉嫩的脸蛋儿:“女扮男装是吧?逛花楼是吧?跟踪我是吧?皮是要哥给你松一松吗?”
“哎哟哎哟……痛痛痛……”小妮子叫苦不迭,哭丧着脸,“哥,桑桑也来了,你怎么不教训她?”
“不用想,主谋只有你一个!桑桑,你说是不是?”
桑桑在一边站着,低着头:“白大哥,桑桑不来的,是白柔偏要来,还非拉着我。”
“桑桑!你这个叛徒!哎哟哟……哥,我错了……”